办公室位于保利中心的28层，透过落地窗，视线所及之处，几乎全是钢筋水泥构筑。
阳光照射在建筑外墙上，一缕光线被反射进来，如同聚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江筱微微低下头，侧身挪了挪椅子，避开直射的光线。
突然发现石头站在自己身后，嘴里咬着勺子，手里还拿着吃了几口的小蛋糕。
“好吃吗？”江筱冲他眨了眨眼。
石头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走到江筱身边，好奇地看着她。
“你几岁了？”江筱趴在桌上，凑近他，小声问道。
石头伸出四个手指头，凑到江筱耳边，悄声说：“四岁。我上中班了。”
江筱被他的模样逗乐了，没忍住笑出声来，问：“这么厉害？那你上学都学了什么呀？”
石头歪着脑袋，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然后一板一眼地告诉江筱：“学了唱歌、跳舞，还有数数和画画。”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蛋糕，蹦蹦跳跳地跑到对面，拿回了一张A4纸，自豪地递到江筱面前：“这是我画的。”
石头肉乎乎的小手点在画上，认真给江筱讲解起来。
“这是大恐龙，我骑着大恐龙逛公园，旁边还有小蜜蜂和小兔子，还有这个，这个是小花。”
“……唔。”江筱看着纸上的线条，努力辨认着画里的内容，笑着说，“画得可真好。”
“这个送给你。”石头得了夸奖，十分开心，拉着江筱的手，说：“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
江筱有些意外，笑道：“谢谢。”
“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石头抠着桌沿，满脸期待。
“嗯。”江筱点头。
石头的眼睛一亮，接着问：“那我可以亲你吗？”
江筱一时没反应过来，魏明远却凑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玩笑和严肃：“不可以，不准随便亲女生。”
石头有些不高兴，干瞪着他，很快，又拉着江筱的手说：“你不要跟这个叔叔玩，我们画画吧。”
说完，他拿来两张白纸，又递给江筱一支笔，然后挨着她坐下，两人开始一起画画。
江筱随手在纸上画了一只呆萌的大眼猫，还没画完，就听到东哥喊石头回家。
石头应了一声，临走前突然凑上来，扒着江筱的肩膀，亲了她的脸颊。
随即，小男孩立刻跑远了。
江筱笑着回过头，发现魏明远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魏明远移开了视线，问道，“冷么？这个位置离风口有点近。”
江筱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冷风正从出风口呼呼地往下吹着，但她没有正对着风口，虽然有些凉丝丝的，但也还好。
魏明远已经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黑色外套，递给她：“把这个穿上吧，别着凉了。”
江筱接过来穿上，外套的袖子太长，她将袖子推到手肘处，然后低头继续在纸上画了起来。
头顶的冷风似乎消失了，外套将冷意彻底隔绝。
笔尖在纸上滑动，江筱却有些心猿意马。
身上的外套大得几乎可以包裹住她整个人，一种被人拥抱的错觉油然而生。
她情不自禁地想象着，魏明远穿着这件外套的样子。
工作结束，魏明远关上电脑，发现江筱画得很投入，A4纸上挤满了各种可可爱爱的卡通小动物。
江筱画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来，才发现魏明远的活儿干完了，正侧头看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画作递给了他。
“画完了？”魏明远接过来，含笑看着她。
“嗯。”江筱跟他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走吧。”
魏明远收回目光，仔细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画，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它放了进去。
走出写字楼，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面前是夏日刺眼的光线和繁忙的大马路。
偶有一丝冷气，随着自动旋转门的转动逃逸出来。
午后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路边的大树静静地站立，树叶低垂，没有一丝风。
两人肩并着肩，沿着马路缓缓前行。
魏明远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想着下电梯时收到的骚扰短信。
“真可惜。”江筱忽地打破了沉默。
魏明远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蛋糕，你都没吃上。”
魏明远似乎并不在意，只轻轻地“噢”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江筱顿了顿，又说：“那是我特意给你做的，连续做了三次才成功，做蛋糕实在是太难了，我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
她揪着背包带子，眼神飘向路边停靠的车辆，语气里带了些委屈和埋怨。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魏明远停住脚步，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江筱，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要做蛋糕？”
“你不喜欢吗？”江筱望着他，解释道，“上次的蛋糕是没做好，但这次肯定没问题，连老师也说做得很成功的。”
魏明远注视着她的眼睛，五指骤然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面色却依旧平淡，他再次问道：“我是说，为什么要特意给我做蛋糕？”
江筱猝不及防，直愣愣地看着魏明远，一时没有说话。
红灯转绿，周围的行人开始移动，魏明远看着她眼底的不安和鼻尖的细汗，拉着她的手腕，穿过人行道。
走到路边的树荫下，魏明远转过身，看着她，低声开口道：“我家在山区，那里的闭塞穷困，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
江筱茫然地望着他。
魏明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开口的声音清冷而平静。
“我妈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爸外出打工，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和我弟弟，全靠奶奶一个人拉扯大，就连我的学费，也是她靠着种茶叶勉强凑出来的。”
江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圈微微泛红。
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
魏明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翻涌着，冲到了舌尖，很苦，很涩。
他注视着江筱，声音低沉，一字一顿道：“江筱，你听着，你很好，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就不该有交集。”
说完，缓缓松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