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是六人寝，上下铺。
因为万拐的92副本大佬形象摆在那里，玩家们大多让着他不和他争抢。
万拐睡在穆明熠上铺，第一次睡这么高的床有点小亢奋。他动来动去，这敲敲那捶捶，总是禁不住诱惑往下看看，思考人类从这么高的床掉下来会不会摔死。
“穆明熠。”
穆明熠铺床单的动作一顿，“嗯，怎么了？”
万拐：“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
穆明熠将换好被套的被子递给他。
任平杨做了会儿俯卧撑练练肌肉，将毛巾套在脖子上时不时擦擦汗。
听到万拐和穆明熠没营养的对话，他转头去和万拐搭话：“大佬，你过了92个副本，这穆明熠我记得是过了八十多个。你们是一直组队过副本的吗？”
万拐毫不心虚端起大佬架子，“我们是组队进的副本，对了，你是叫什么来着？”
“任平杨。”
“噢，小任啊。你是自己单独进副本的吗？”
“大佬，我是独自一人进的副本，没想到运气这么差来了个五星副本。”任平杨憨憨一笑。
“我觉得要不是因为那邬肆是权曙公会的什么队长有后台，也不会有这么多玩家盲目捧着他，以他为中心。他才什么实力呀，和大佬比还差的远呢。”
自从报了个全场最高，万拐一整天光听别人夸自己。
这给他夸的，本来就自信加自恋，现在更加变本加厉要上天。
怪不得都说人类是高智商生物，就光是说话哄人的能力，十个诡都比不上。
万拐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我确实很厉害，邬肆确实比不上我。你说的是事实。”
“……”
任平杨笑着点头肯定，又问万拐：“大佬，你和穆明熠……你们对这个副本有什么想法吗？可不可以告诉我啊？”
“你是想听听我和穆明熠目前对这个副本的分析是吧。”万拐明白了。
“对对对。”
万拐想了想，说：“咱们上厕所最好几个玩家一块儿去。”小胖说十三班的学生会被拉到厕所角落扇巴掌的。
任平杨：“没了吗？”
万拐皱眉：“没了啊，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都是大男人，结伴上厕所这算什么？
任平杨觉得自己被戏弄，虽然不满但还是保持笑容。
等到九点半熄灯，整个宿舍楼霎时间灯光全无陷入黑暗。
万拐瞪着眼无聊，在心里数羊打发时间，还没数到一百只羊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
再一扭头，穆明熠借着月光爬了上来。
万拐小声巴巴：“你干嘛，不要和我抢床。这个床本来就不大。”
穆明熠摆好带来的枕头，盖好自己的被子，“我习惯副本里和你睡一起，不然我会做噩梦。”
“那你就去做噩梦。”万拐冷酷。
“你说好要保护我，92副本大佬。”穆明熠说着躺下闭眼，任由万拐推搡依旧不动如山。
万拐目瞪口呆：“……”这穆明熠是被谁附身了吗？
穆明熠睡觉难得安稳，只是侧身微微环住万拐的腰，倒是没有像之前把万拐挤在墙边。
“……”这穆明熠现在真的是毫不掩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万拐边啃指甲边思考穆明熠的转变。
回想当初窗户纸还没捅破的时候，那段时间的穆明熠多有意思啊，一碰就红，一靠近就紧张。
再看看现在，又是爬床又是求保护的。
怎么就变了呢。
没等万拐想明白，就听到寂静的宿舍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一个鼾声震响如雷贯耳，一个鼾声高昂嗡嗡像电钻。两种声音交织，一声更比一声高。
还有个不知道是谁，边偷笑边在偷偷放屁。
万拐沉默撇嘴：“……”谁这么猥琐。
美好的宿舍生活幻想破灭了。
突然，宿舍的门“轰隆”一声开了，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如同死亡前的奏乐。
月光从窗户进来，肆意挥洒铺满地面。
万拐悄悄侧身抬头，越过穆明熠看到对面上下铺床前站着一个细长扭曲的黑影。黑影在对面床头不断踱步，高跟鞋一下一下发出响声。
鼾声还在继续。
万拐看到黑影有一对绿色野性幽光的眼，闪闪烁烁。
下一秒，黑影用手爪激烈挠抓对面上铺的玩家。像一只黑猫，挠得那位兄弟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黑影边挠边吃，摇头晃脑很是享受。
还算尽兴，黑影掐着玩家的脖子，将脆弱的脖子缓缓拉长。
该玩家虚弱的呻吟逐渐消失。
黑影踩着高跟鞋，拽着死去玩家的脑袋将其从床上拖下去带走。
如果万拐没记错，这位遇害的玩家应该就是刚刚调皮偷笑着放屁的仁兄。
怎么，这个副本放屁会死？
想不明白，万拐轻轻叹气躺平准备继续数羊。
一躺平就和天花板上的巨大森冷绿眼睛打了个正面。
万拐：“……”被偷窥了。
就在绿眼睛压下来越靠越近的时候，万拐捏紧拳头挥了挥，上去就是一下。
直接把绿眼睛打哭了。
“很厉害，比我遇到过的所有玩家都厉害。”
万拐收回拳头的时候听到穆明熠夸自己。
他说穆明熠睡姿怎么变得文雅，原来是根本没睡着。
——
这个学校五点半起床，半小时早操，一小时早自习。
当五点半宿管阿姨拿着大喇叭到处喊学生起床时，玩家们的天都黑了。
宿管阿姨重复提醒：“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去操场，叠被子打扫卫生整理物品我们有专门的阿姨来干。”
郑西杰在隔壁宿舍抹眼泪：“我上学没这个待遇。”
万拐听到了喇叭声，把自己从穆明熠的怀里费劲挣脱出来。看着睡眼惺忪的某人，万拐咬咬牙懒得计较。
“阿姨说让我们赶紧出早操，迟到有惩罚。”
再一看对面的上铺，空无一人但是床铺整齐，和昨晚有关的任何痕迹都没留下。
等一群玩家手忙脚乱来到操场，偌大的操场早早站满了学生在等待。
谁知道这个学校的早操怎么做啊。
一头雾水的玩家们混在其中，跟着学校里的学生学得有样学样。
万拐正埋头认真学习右前方高马尾女孩的做操姿势呢，就看到学习对象一甩手，手臂飞老远。
万拐：“？？？”
高马尾女孩一扭身，整个人断开两截倒在操场上。
万拐：“……”这怎么学。
不光是万拐，其他玩家也遇到相同的情况。
人群之上，残肢断臂飞来飞去。有的学生甚至是浑身烂肉，一动一掉，动作激烈烂肉就啪嗒啪嗒掉一地。
逐渐，操场上变成一群四肢不全的学生在坚持做操。玩家们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强忍恐惧努力跟学。
有几个玩家看不明白动作停顿下来，刚缓口气就被操场上的学生前呼后拥分食干净。
万拐换了个学习对象，他跟着一个双马尾女生做早操。当看到双马尾分成上下两半，上半身忙着啃人，下半身继续做操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
万拐决定跟着穆明熠做，穆明熠会想办法，铁定靠谱。
好不容易熬过早操，玩家们眼泪汪汪要哭不哭又被催着去上早读课。
回到教室，坐到位置上的玩家们心里一凛。45个玩家数量已经减少到了40。
高一13班的早读是英语。
英语老师三十出头长相温柔，时髦会打扮。
“现在各位同学来背昨天学的两篇作文，第二节课英语课默写。”
万拐翻着英语书如同在翻天书：“……”
真的要这么对待汉字都还没认全的诡诡吗？
英语老师善解人意说：“如果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或者是去问课代表。”
万拐举手：“要是都不会怎么办？”
英语老师舔舔嘴唇，面露贪婪：“会消失。”
“……”
万拐又问：“谁是课代表？”
英语老师微笑，她鼓掌大声宣布：“就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万拐震惊：“……”
这个学不上也罢。
教室里的玩家仿佛真的回到了上学时期，极其努力，就是没几个能把那两篇作文完整读一遍。
毕业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年，谁能记得当初一股脑灌进脑子里的知识。
万拐盯着英文单词，只觉得眼前是一道道蚂蚁在爬。正委屈后悔来到这个副本呢，穆明熠温声细语耐心教他。
怪不得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万拐是真感动。
等到早自习的下课铃响起，那下课铃声将近上课铃声的十倍响。
“叮叮叮——叮叮叮——”这铃声响完许多玩家感觉不适出现耳鸣。
英语老师随手指了指第三排的寸头青年，“来，把你刚刚背的两篇作文，背给我听听。”
寸头青年起身，配合着英语老师磕磕绊绊开始背诵。
刚背完第一句，英语老师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他。
寸头青年用道具去挡，道具直接被发狂的英语老师掀翻丢开。
英语老师就像个大蟒蛇，将一个成年男性完完整整吞下去。她的窈窕身材变得巨大无比，像是被水久泡的巨人观。
“发音不标准，不合格，这是惩罚。等第二节课我会继续检查，做好准备哦。”俏皮的话语让在座的玩家不寒而栗。
才过了几个小时，死了六个玩家。
英语老师一出门，郑西杰就哭丧着脸崩溃：“刚刚那寸头用道具怎么就不管用呢！这个副本诡这么多！道具还不管用！我们怎么活！”
竹无意：“我刚刚看了课程表，一天八节课。”
郑西杰嚎叫：“什么！一天八节课！我早八百年前就高中毕业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来受苦！”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怀疑每节课下课的时候，玩家都会被抽查提问。像刚刚死掉的寸头一样。”
“天呐——”郑西杰发出悲叹的同时，权曙公会的玩家吵吵嚷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邬肆沉着脸观察吴佘腿上的具体伤情。
杜千万解释：“我们出去透口气，就站在走廊上什么都没干。几个学生路过我们的时候就故意踹我们的膝盖。我躲过去了，吴佘反应慢半拍，直接一条腿站不起来了。”
生前是医生的陈与易帮忙查看伤情，他和许梅讨论过后一致认为是韧带断裂。
吴佘这条腿的伤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伤到一条腿，用恢复类道具总会觉得不划算。但是不治，瘸了条腿行动不便，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必死无疑。
还没讨论出结果，邬肆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就上课了。
上课铃声响完，高一13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慢慢吞吞来到了教室。
班主任姓马，鞋拔子脸三角眼，一副典型的小人面相。
马老师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他的嗓子里有痰，所以他一直咳嗽想要把痰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今天先不上课，我们先统计一个事情。”
“把我花两晚上做的表格发下去。把你们家里面父母的工作、年收入、家庭年开支，你们的零花钱多少、去过几个地方旅游、家里有没有车，车是什么品牌……都填上。”
“我要通过这些，来间接了解你们的家庭情况。然后来更合理分配每个学生这学期要买的学习资料。不要觉得奇怪，这是合理分配从而达到利益最大化。”
“或许会有同学说，我家里穷不好意思写下来。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无论你们家庭贫穷还是富裕，你们都是老师喜爱的学生。老师我有教无类，一视同仁。”
“……”
……
有丰富社会经验不是善茬的人精玩家们：“……”
不是，忽悠谁呢。你自己说的你自己信吗？
万拐拿到表格，第一个就让填写家里父母的职业和工作单位。
“……”这要怎么写？
“上个星期，我让你们每人去我家书店买一本散文集。你们都拿到桌面上让我检查一下。”马老师说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眼神扫过每一个散发迷人香味的玩家，疯狂吞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