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武英殿。
朱祁钰在御案上处理政务,金英和王诚在旁边候着,随时等待朱祁钰的吩咐。
这时,殿外有些响动声,户部尚书金濂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进入到殿内。
看到朱祁钰,金濂拱手说道:“臣金濂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朱祁钰抬头看了一下,回道:“朕安,金尚书,朕找你有点事。”
金濂闻言神情一紧,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臣并没有钱。”
“啊?”
听到金濂的话,朱祁钰一脸疑惑,就连批阅奏折的手都停了下来。
等他看过去时,金濂的脸上带着些许纠结,并且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看到朱祁钰面露不解,金濂补充说道:“陛下,户部财政吃紧,没有钱还给内库。”
说完,金濂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说什么也不肯还钱。
对于一个户部尚书来说,在他的任期内,只会有两次开心的时候,一次是接任,另一次是离任。
而其他的时间,户部尚书的心里只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能搞到更多的钱。
一个国家这么大,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金濂也是愁得不行,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所以,前些日子从内库借钱,金濂压根就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毕竟凭自己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对于金濂的态度,朱祁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祁钰当然知道借给户部的钱要不回来,况且那是五十万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他也没办法推辞。
看着防备心很重的金濂,朱祁钰无奈地说道:“你这个铁公鸡,朕找你来不是让你还钱,放心吧。”
金濂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关于钱的问题,他还是很愿意跟朱祁钰聊下去。
但随后,大殿上方传来声音,说道:“不过,朕今天来找你谈的事,还真的跟钱有关系。”
此话一出,金濂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忽地又重新紧绷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显得略微不自然。
眼见金濂一副转身欲走的模样,朱祁钰接着说道:“朕打算给你们户部,再送一笔钱。”
金濂闻言立马变脸,转而十分殷勤地说道:“陛下,您这是要从内库调一笔钱给户部吗?”
“哎呀,还是陛下您体恤老臣,户部这边不多要,只需五十万两白银,不,三十万臣也能接受。”
此刻,金濂难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讨好似地看着朱祁钰,与先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朱祁钰见状笑了笑,说道:“金尚书,朕打算跟你们户部做一笔生意。”
金濂闻言下意识开口说道:“陛下,五五分成!”
朱祁钰听后,摇头说道:“不行,这生意太大,朕只能给户部两成利润。”
对于自己提出的五五分账,金濂没有打算真的就按照这样子来分配。
毕竟漫天开价,然后落地还钱,最后相互协商决定最终分成,这些都属于基本的套路。
令金濂没想到的是,朱祁钰只愿意给两成利润,还言明这次的生意很大。
因此,金濂立马出声说道:“陛下,不知道是什么样生意,让您如此重视。”
对于金濂的话,朱祁钰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引导他朝大殿两侧望去。
朱祁钰微笑着说道:“金尚书,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金濂带着疑惑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那里摆放着两个炉子,里面还散发出阵阵热气。
早前,金濂刚进到殿内的时候,便注意到这两个奇怪的炉子。
本以为这是皇宫新的取暖物件,但经过朱祁钰的提醒,金濂还是发现其独特之处。
随后金濂走上前去,想要靠近一点观察,但当他仔细辨认后,却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金濂慌忙后退,大声说道:“这是煤,请陛下速速离开武英殿,否则毒烟进入龙体,恐怕有性命之忧!”
在普遍的认知中,燃烧起来的煤会释放滚滚浓烟,并且含有剧毒,吸入会有生命危险。
“呵呵!”
大殿内,忽地响起一声轻笑,众人朝声源处望去,只见王诚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看着一脸错愕的金濂,朱祁钰问道:“金尚书,你进来这么久,可有中毒的迹象?”
金濂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入大殿这么久,身体貌似一点毛病都没有。
况且,眼前的这些煤燃烧后,也没有太大的浓烟散发出来,同时取暖效果还不错。
朱祁钰解释道:“这是无烟煤,朕将它打成了煤饼,还连夜打造出适合它的炉子。”
对于煤的使用,朱祁钰没有将它做成煤球,而是统一打成了煤饼。
毕竟煤球体积小,更换比较频繁,运输和储存都特别容易摔碎。
并且,烧煤饼的炉子操作起来,也比煤球炉要更加方便。
后世,煤球的盛行是由于大家都住楼里,自己没办法打煤饼,才开始买煤球来烧。
看着炉子里燃烧的无烟煤,金濂背着手驻足在前,越看越觉得此物的神奇。
这时,朱祁钰突然问道:“金尚书,你知道京师的木炭价格如何吗?”
金濂不是个尸位素餐的人,他立即答道:“回陛下,昨日京师炭价一斤需三十三文钱。”
朱祁钰笑了笑,说道:“金尚书,你可知这无烟煤,朕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金濂隐隐觉得不对,连忙说道:“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朱祁钰伸出三个手指头,笑着说道:“朕打算卖,三文钱一斤。”
“什么!”
金濂直接惊呼出声,脸上带着震惊之色,连忙问道:“陛下,不知无烟煤日产如何?”
朱祁钰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日产百万斤,售卖效果如果不错,后续还会继续扩产。”
金濂瞬间眼红,他开口说道:“陛,陛下……”
没等金濂把话说完,朱祁钰打断道:“朕只给户部两成利,户部负责协调工部建立铁匠铺,以及统筹调拨所需一应物品。”
朱祁钰的语气不容置喙,言明只是需要一些辅助,这些工作并不难,金濂肯定能办好。
其实给户部两成利润,也并非需要什么协助,更多的是让他们和西山扯上利益关系。
从现在开始,西山将大踏步前进,摊子彻底铺开之前,朱祁钰需要有人在朝堂为他说话。
王直、于谦和胡濙是扶朱祁钰上位的人,本身就倾向于朱祁钰,这件事不涉及国本,他们会选择默认。
工部十分依赖户部,刑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只要搞定金濂,西山的事情就不会有太多阻碍发生。
商议了许久,金濂朝着朱祁钰俯身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出武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