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姐？你经常来喂流浪猫吗？我看宫中常有流浪的小猫。”
苏稚楹空灵悠扬的呼喊将呆滞的方乐嫔拉回现实，她轻轻抿唇，收回看向苏稚楹的目光。
“嗯...它们本不是流浪，都是宫中娘娘所养，曾经也是捧在手心中的掌上明珠，只是后来，娘娘们的新鲜劲一过，它们不讨娘娘们的欢心，便把它们弃了，成了宫中地位最低的流浪儿。”方乐嫔的声线轻颤，似乎压抑着难以遏制的情感。
苏稚楹没有接话，而是将十五送到温暖的怀里，摇晃着手臂，哄着它入睡。
“十五老粘人了，睡觉都需要哄着，不抱着睡，就一直冲你叫喊，有时候在忙，会烦的，但是小猫咪知道什么，它就是困了，想要抱抱而已。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玩意儿，看着它安全又信任地依偎在你怀里，你成了它的整个世界的时候，再冰冷的心都会沸腾起来，眉目柔情地都能滴出水儿来呢...”
方乐嫔听着苏稚楹柔情似水的话语声，直直地看着轻轻地哄着小狸猫睡觉的苏稚楹，心中的柔软被一触即发，心情轻松欢快起来。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是最舒服的感觉。
这种时候，旁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愿打扰这难得的温情时刻，但总有煞风景的人，在不合时宜中出现。
“嫔妾赵贵人，给苏贵嫔娘娘请安。”
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得苏稚楹怀中的十五都有些炸毛。
苏稚楹没抬头理会，继续顺理十五柔软的毛发，十五渐渐安静下来，但一旁的方乐嫔，反应却激动了些，苏稚楹淡淡地看了方乐嫔一眼，而后抬眸瞅了瞅已经靠近她们的赵贵人。
长着一张明艳的小脸，头小脸小，皮肤白皙，说起话来，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但说话语调确是令人不适的尖锐。
赵贵人假装才发现方乐嫔的样子，小手捂着小嘴，惊讶地张开。
“瞧嫔妾这眼神，连方乐嫔娘娘都没看见。乐嫔娘娘应该不会怪罪嫔妾吧。嫔妾也是一时被苏贵嫔娘娘美丽的身姿迷了眼，才一时没瞧见躲在苏贵嫔娘娘身后的你。”
苏稚楹好笑地抬头看着赵贵人戏精上身的模样。
她这句话一说，不就是给她拉仇恨吗？说她树大挡风，夺了其他娘娘的风采。
“赵贵人头小眼小的，自然容不下那么多人和事，不然也不至于把宽敞的池边大道走成拥挤狭窄的单人道，冲撞了晴贵人，至晴贵人落水，最后自己还落得个贬为贵人的下场。赵贵人，眼睛睁不大，不要紧，这是父母赐予你的，但是要是脑子长不大，那就是有问题了。”
赵贵人的一通贴脸开大，让苏稚楹都惊呆了，撸猫的手都僵硬了一会。
刚刚，她怎么记得方乐嫔不是这种模样？
苏稚楹反复回忆，刚刚...自己瞅见的和不该瞅见的都瞅见了，方乐嫔应该不会那么对她吧？
苏稚楹惶惶不安地瞥了方乐嫔一眼，见方乐嫔只对赵贵人攻击，才松下一口气。
赵贵人气得小脸都扭曲成一个肉包子，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方乐嫔那里讨不到半点好处，还惹了一身腥，她转头盯上了苏稚楹，见苏稚楹一副无辜娇弱的样子，准备捏一捏。
“晴贵人落水之后，嫔妾无缘再见英勇救人的苏贵嫔娘娘，想着得空去看望娘娘的身体，未曾想到苏贵嫔娘娘玉体非寻常柔弱女子可比，即使在湿寒春日，也不怕入水着了凉气，实在是让人惊讶。就是不知娘娘的身体是如何养成的？竟如威猛的男子一般硬朗？”
苏稚楹挑眉。
这是说她和男的一般皮糙肉厚，抗造呗？
“赵贵人这是羡慕我有一副好身体？没办法，天生的！家父家母赐予得好！要是赵贵人实在想要我这般富有顽强生命力的身体，那只能回炉重造，叫贵父贵母好好锻炼身体，增强抵抗力，没准儿赵贵人就能分得父母每日强身健体的成果，拥有一双大眼睛，能看见所有人和事，走路应该也会稳当不少，不至于虚弱到碰到他人。”
这下，轮到方乐嫔傻眼了，她没想到柔情似水的苏稚楹竟是这般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苏稚楹感受到方乐嫔的震惊，回怼赵贵人之际，还抽空给她抛了一个调皮的媚眼。
赵贵人没想到踢到了苏稚楹这块铁板，被苏稚楹说得脸红脖子粗，伸手怒怒地指着她，喘着粗气，双目猩红地瞪着她，恨不得想要吃了她，话憋不出来一句，只好甩下一个愤恨的“哼”字，拂袖而去。
“赵贵人，实在不行，你可以考虑重新投胎，服小，做苏贵嫔娘娘的妹妹，想必也能拥有一副好躯壳了。”方乐嫔继续朝晴贵人的背影补刀。
赵贵人气得都忘记了怎么走路，左腿绊右腿，踉跄顿了一下，才快速交替着双腿，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苏稚楹一脸玩味地看着嘴下不留情的方乐嫔，顿时对这个美人起了浓郁的兴趣。
方乐嫔对上苏稚楹兴味盎然的目光，眨巴了两下眼睛。
“嫔妾吓着娘娘了？”
“没有。”
“那娘娘为何用那种眼神看嫔妾？”
“觉得你有趣，便移不开眼了。”
方乐嫔一顿，想到刚刚自己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一下子羞红了脸。
“让贵嫔娘娘取笑了，嫔妾不喜欢赵贵人，甚至很讨厌她...”
“为何？”
方乐嫔看了眼已经熟睡的小狸花。
这小家伙，应该很久没睡个安稳觉了....
她的表情温和下来。
“赵贵人曾与嫔妾一同入宫，嫔妾喜猫，见宫中有许多流浪猫，便收养了它们，给了它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睡觉地儿。赵贵人瞧见，也想养一只，刚好有一只纯白干净的小猫，我便赠于她，想着这只小猫能过得好一些，不用同其他小猫抢吃食了。没想到，赵贵人发现这只小猫在外怀孕了，生下了九只花色各异的小猫，她竟然让宫人活活给摔死了，母猫眼睁睁地看着她摔死自己的孩子，没过多久，跟着孩子一同去了...”
方乐嫔像是看见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事，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气息也混乱了不少。
苏稚楹担忧地望着她，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安慰她，没想到方乐嫔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应激地躲开了，等反应过来后，她连忙道歉。
“贵嫔娘娘，请见谅，嫔妾...嫔妾一时慌了神，冲撞了娘娘...”
“我没事...你还好吗？”苏稚楹温柔地说。
“嫔妾无事，谢娘娘关心...”方乐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嫔妾宫中还有杂事未处理，便不打扰贵嫔娘娘游园雅兴了，嫔妾告退。”
不等苏稚楹回复，方乐嫔就带着随从的宫女离开了。
苏稚楹望着方乐嫔慌张的身影，眉头紧锁着。
不知为何，她感觉方乐嫔有些问题...
“乐嫔娘娘怎么了吗？”沈卿礼望着苏稚楹担忧的目光看去。
“不知道...”
“乐嫔娘娘刚刚的反应过于反常了...”
连沈卿礼都发现了的问题，苏稚楹更能注意到。
“走吧。”
她收回目光，朝暮春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