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人哭，见过人笑。
但是一个人又哭又笑的情况真的不多见。
尤其是那笑声中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那哭落下来的泪，是血泪！
我不知道这一刻的郭建军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是一定很苦。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郭建军之所以变成这样子，和杜八爷有绝对的关系。
这一刻，我有点恍惚。
在今天的前半夜，郭建军还和我说了很多杜八爷的事情。
那个时候，杜八爷就是郭建军的天。
这么说吧，我想如果有一天杜八爷让郭建军去死，他都不带犹豫的。
这很好理解！
毕竟，如果没有杜八爷就没有现在的郭建军，这是大恩。
只是看现在郭建军的样子。属于他的那片天，塌了。
我抬起头，看向了杜八爷，沉声说道，“杜八爷，按理来说，我应该谢谢你，你把东西给我了！而且你是长辈！可是，郭大哥对我有恩，我不能不管！”
“徐佑，没想到老瞎子这些年居然找到了你这么个人，看来，有些事情还真的是让他给说中了！”
杜八爷门口走了进来。
刚才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郭永胜，被他一把推到了一边，靠着门板站在一边。
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被罚站了一样。
我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突然意识到，这郭永胜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莫不是就和话本小说里边说的一样，变成了僵尸？
只是这看着也不像啊！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之前郭建军口中，被杜八爷镇压的东西，应该就是郭永胜。
却不知道杜八爷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让郭建军和他直接反目了。
原本的大恩变成了如今的仇人。
这个时候，杜八打量着这小小的工作间，眼神之中浮现出了回忆之色。
“小郭，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杜八缓缓的开口。
郭建军剧烈的挣扎着，只是他挣扎是挣扎，人却不能动弹。
“是我瞎了眼！”他怒吼了一声。
杜八叹了口气，“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这是我早几年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句话，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是我觉得，很有道理。”
“你怪我把永胜弄成现在这样子，却不知道想过没有，也许，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要求的呢？”
郭建军浑身一颤！
“不可能！不可能！就是你害死了我二叔他们！”
杜八走到了其中一个木雕面前，那是一个散财童子的木雕，只不过被特殊血腥所浸染，散发着黑色的光泽。
“我一辈子做木雕，但是只是混口饭吃罢了！原本我也这么以为的，但是当一个人见得东西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就会发现，很难保持当初的心思了。”
“我亲眼见过阴兵过境，见过有修为的大能口吐火焰，也见过人五鬼抬轿一夜行千里。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鬼市二十年！我整整枯坐了二十年，隔三差五的接触这些，一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老了！”
我站在一边听着杜八讲着这些事情。
结合之前郭建军和我说过的，我脑补了一下，基本上把故事衔接了起来。
昔日！
杜八在夜间卖木雕，驻扎鬼市。
而郭永胜则负责白天的生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某一天，杜八起了别的心思……
“所以，你就害死了我二叔和我二婶，但是你现在这样子，不依旧苍老吗？你的良心哪里去了？那是你的手足兄弟啊！”郭建军情绪激动的吼着。
杜八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难不成有错？”郭建军冷笑一声，脸上挂着血泪，状如厉鬼！
而杜八爷苦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突然开口说道，“永胜，我压了你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是不管如何，建军这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什么意思？
我愣了一下，茫然的看向了站在那边的杜八爷。
而郭建军也停止了挣扎，顺着杜八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之前就像是僵尸一样的郭永胜，突然抖动了下身体，站了起来。
一股嗜血的光芒从他的眼珠子里边一闪而过，看的我心中直打鼓。
这东西，是活的。
原本我以为，这玩意儿应该和僵尸一样，被杜八控制了。
所以郭建军在遇到了他之后，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杜八骗了自己，结果没跑掉，也被控制了，差点儿把自己活生生的给当木雕雕了。
根据我了解的情况，之前我脑补了这样的一些场景。
只是，此刻随着杜八爷的这句话，再加上郭永胜突然动了，我突然觉得，事情也许并非我想的那样。
“这里边，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一时间，我看看郭永胜，再看看杜八，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有点儿拿捏不准了。
其实不单单的是我，此刻最为纠结的是郭建军。
他虽然刚才口口声声的骂起了杜八爷，但是我知道他的心中并非没有感情。
只是因为对杜八爷的感情太深了，突然之间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得到了那么一个所谓的真相。
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就像是一个有信仰的人，突然之间信仰坍塌。
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的。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这个问题问的好，如果你和我一样，被压这么多年，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就在这时，嘶哑的声音突然从郭永胜的口中传来，我明明看到他嘴都没有张开，但是这声音却突然的出现了。
我吓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而郭建军的表情更加的崩溃。
他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啊。
“二叔，你，你还活着？”郭建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走动了。
他缓缓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走到了郭永胜的面前，艰难的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可原本应该对他慈祥疼爱的郭永胜，此刻只是阴恻恻的笑了笑，幽幽的说道，“我活着不活着，你刚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