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化大概在楚欢八九岁时，楚母突然怀疑楚父对楚欢图谋不轨，自那之后，她便将楚欢赶到柴房去睡，再也不给楚欢一点好脸色。哪怕两年后，楚父因病去世，她依旧怨恨楚欢。她一介乡野粗俗妇女，骂人的话极其难听，时常扬言待楚欢嫁给楚拓，生下孩子后，便要将她卖到那些烟花之地，让她……总之是些让人听不下去的话。”
那些难听的话楚影都不好意思原样说出来，更何况楚欢一个姑娘家，日日被这样的羞辱，纵然之前楚母待她万般好，闹成这样也应该有多远跑多远才是。
除非楚母骂她只是表象，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否则楚欢不会割舍不下。
林青霜给楚影杯中续上茶水，轻声道：“楚母所怀疑的是真是假？若楚父当真对楚欢有不轨之心，要不是有人护着，楚欢只怕逃不了毒手。”
“此事楚欢未明说，不过应该是真的。楚家的邻居对楚父的印象都不怎么好，他平时就沾花惹草，品性不佳。”
林青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猜测。
要说楚母生性多疑，误会了楚父，不至于等楚欢长大后才突然发难。想来是她看到了什么，为了保护楚欢，只能如此。
否则一个年纪尚小的养女，如何躲得过最亲之人的伤害？
为了让楚父不再打楚欢的主意，楚母才会说将楚漓许配给楚拓，看在儿子的份上，让楚父稍有收敛。楚母之所以将楚欢赶到柴房去住，将她当下人使唤，也是为了让楚父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
她不顾颜面将自己弄成恶毒养母的形象，只是想让楚欢平安的长大。
林青霜皱眉，如果是这样，两年后楚父因病去世，楚欢应该是安全的了，楚母对她的态度为何还是没有改善，而楚欢回楚家后又怎么会丢了性命？
楚影猜到她心中所想，便继续道。
“当初我送楚欢下山之时，楚欢说楚母病重，只是回去尽孝一些时日，便会离开楚家。可几日后，我再去看她时，她已死去多时。楚拓说的安葬，不过是一张破席，一个土坑罢了。楚拓当时愤愤不平，楚母整个人浑浑噩噩，看着倒像是悲痛欲绝。”
如此看来，楚欢的死应该与楚家母子没有关系。
楚欢的事还有很多可疑之处，但这个并不是林青霜现在担心的问题。
“既然楚拓已经葬了楚欢，我再用楚欢的身份会不会被人质疑？我这张面具与楚欢长相完全一样吗，竟然可以骗过楚拓？”
“当然。”楚影自信道：“师父本就是按楚欢的样子做的这张面具，别说楚拓，就算是楚母在你面前，一样会将你认做楚欢。或许是因为之前楚欢已经买断与楚家的关系，楚欢死后，楚家并没有宣传出去。而楚欢的尸身，师父已经命我带到山上，埋到后山了。所以只要楚家认定你是楚欢，你的身份便不怕任何人查。”
“师父会得真多。”
林青霜淡淡出声，心底对楚暗更是存疑。
他能将面具做得以假乱真，能制作让人功力猛增的丹药，却甘心一直住在山间破屋里，靠徒弟接杀手的单子赖以生存。
实在有些古怪。
“师父确实很厉害。他有时性子奇怪，但不是恶人。至少他对我们这些徒弟，都是真心实意的好。”
楚影对师父也有些不理解，但师父对他有大恩，他愿意相信师父的为人。
林青霜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较真，想到楚欢，她诧异问道。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些好奇，师兄与师父都姓楚，而楚欢也与你们姓氏相同，这中间可有什么关联？”
“我是孤儿，被师父收留时没有姓名，所以跟着师父姓。至于楚欢，只是巧合罢了，除了我与楚欢，师父之前收过的其他弟子倒是没有一个姓楚的。你年龄身高都与楚欢相似，我当时身上又有楚欢的面具，所以才会想起让你用楚欢的身份。”
林青霜点头，看来这个楚欢的身份确实可以为她所用。
楚影看着林青霜继续道：“反正众所周知，你与楚家关系不好，为了避免被人识破，不管楚母对楚欢是什么心思，你都不要与他们过多接触。出了茶馆后，你便要一个人行动了，我会在暗中找机会帮你。不管是擂台之上还是提督府，都是危机重重，我并不能一直在你左右，你自己要当心。”
他的身份此时不宜再留在林青霜身边，要是官府查到他的底细，会连累到林青霜。
林青霜点头示意理解。
她本就是要借楚欢的身份复仇罢了，只要进了提督府，她应该也就不会再见楚家母子。
复仇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楚影能助她，她很感激。
不能再陪她一起，她也能理解。
何况楚影帮助她的已经够多了，给了她新的身份，又让她有了一身功夫。
“师兄，谢谢你。”
复仇之事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上，让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感激之语，但她心中已经将楚影放在了很重要的亲人位置。
“当初救你之时，我便说了，你加入我的教派，便是自己人。自己人，何须客气。”
楚影喝着茶，将面前的几碟点心都推到林青霜面前：“从这个门出去后，你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楚欢。但是在师兄面前，你可以随心所欲做你自己。你的名字只与我提过一次，但我一直知道，你是林青霜。”
两人几个月的相处，楚影与林青霜之间已经非常熟络，楚影说话水平提高许多，极少会令林青霜生气了。
他将怀中荷包取出，仅拿出一小部分揣入怀中，剩下的多半都塞给林青霜。
“出门在外，没有银两寸步难行。你仔细收好，师兄祝你大仇得报，到时我们再好好庆祝。”
他话语中难得多了几分严肃，林青霜听得声音哽咽：“师兄，大恩不言谢。只要我有命归来，师兄但有吩咐，我绝无二话。”
气氛一下沉重起来。
“我要去打探参与擂台赛那些人的底细了，你在这里多坐一会儿，我收集到的情报会暗中传给你。”
楚影站起身，不等林青霜回话便往门外走去。
林青霜静静坐着，脑中回忆起沈越的各种习惯与喜好，眼神越来越冷。
直到面前的点心慢慢冷却，茶水冰凉，方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