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成看蔚衡的脸色不对。
“怎么了？”
“没事，爹。”蔚衡紧接着喊道:“老何，停一下，我下去如个厕。”
陈志成是精明的，一看就知道蔚衡有事瞒着他。
拉开车帘，陈志成瞧着蔚衡的身影，再一看，怒火中烧。
云兮竟然带着凌家人拐进了村庄，这是要翻天，完全没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
他的话在这她眼里什么都不算了吗？
直接一声不吭就要和他们分开，真是有了儿子撑腰，她胆子大得很，连公婆和丈夫都不要了。
陈志成一脸的阴鸷，明雪悄悄打量着，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让蔚衡和陈志成气愤至极的事。
蔚衡刚才的神情她都看在眼里，他生气了。
张氏晚上没睡好，此刻在呼呼大睡。
蔚衡下了马车，差点滑倒，再一看，雪下面的一层都结了冰。
看到云兮他们的马车在往前进，赶忙追上去。
村庄的路不好走，马车的轮子一压，深的地方都是泥巴，雪和泥巴相混合，都是泥水，脚都下不去。
蔚衡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赶。
“齐大叔，停一下。”
前面刚好有马车陷到泥巴坑里，齐大叔让马停了下来，就听到蔚衡的声音，“少爷，您慢点。”
蔚衡一下拉开马车左边的车帘子，云兮就坐在这边。
星星的小脚露了出来，她正在给孩子掖被角。
“云兮。”蔚衡压抑着心里的愤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云兮转过身，对上蔚衡的那双眼，那是一双她曾经很迷恋的眼，现在想来，他和褚询太像了，温和，平静，偶尔的冷漠傲气，都像极了成年后的褚询。
哪怕她封印神海，本能的，还是会喜欢上同一类型的男子。
蔚衡在趴在车边，两人挨得极近，她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何事？”云兮明知故问。
“为何要与我们分开？”蔚衡想到她要抛弃他，心里就各种情绪叠加在一起，难受得他眼睛疼。
“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有我的考虑，意见不同而已。”
“我们是一家人，”蔚衡看着她轻描淡写的神情，心又酸又疼，还愤怒，“这种乱世，怎么可以分开？”
这样分开有可能就一辈子见不上面，一个国家那么大，他去哪里找她！
她难道不知道吗？
想到可能她知道，根本就不在意同他们分开，蔚衡就气得想哭。
她一定是不知道，才会这样的。
他只能当她不知道，当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且单纯，怼着一张脸在他跟前晃荡的少女。
蔚衡扯出一点笑容，声音带着颤音，“不能分开的，分开就找不到了，这么多的马车，稍远一些就找不了。”
“到前面转个弯，跟着我们一起走，一家人不可以分开。”他强调着。
“我说了，担心翻车，你们要赶路就赶，到婺国再汇合一样。”她说得轻轻巧巧，好像在完全不在意。
“云兮，能不能听我一次。”蔚衡声音带着祈求，“跟我们一起走？”
“不能。”云兮不想再复述。
“分开你也不在意？”蔚衡知道她心里没有了他，可是他们还有孩子，还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他不相信。
“又不是死别，总会相见的。”云兮撩了一下被风吹的碎发。
“一辈子见不到，你也不在意？”
“这不是有孩子吗？怎么能不见呢?”
云兮唇边挂着应付式的笑颜，只想快些打发他走，至于危险什么的，听天由命，他们也不会那么倒霉都死光，只要不死光，她就有办法对付苏扬。
天天坐在马车上，她总要琢磨一些东西来，不能一直被苏扬拿捏吧。
看着她的笑脸，蔚衡知道，她还是在乎孩子们感受的，他这个父亲的身份她的还是会要的。
“你们等着，我去说服爹，来找你们。”
云兮点头，“去吧！”
蔚衡连忙折返，路上湿滑，鞋子都进了雪水，披风上也是泥巴，整个下半身都是冷飕飕的，让人直打哆嗦。
地上完全站不住，他就上了马车。
“爹，我们去跟云兮一起。”他脱掉靴子，里面都湿了。
陈志成已经猜到云兮没回来，“跟他们一起饿死吗？即便不饿死，吃了马，步行千里吗？这寒冬腊月，要走到几时，全部都得折在这路上。”
“今晚过去，你看这沿路的难民，会成片成片的死。”
“蔚衡，她不走，那没办法，我们得活着。”
张氏醒来，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要丢下我的孙儿？”
“是他们不走，不是我不让，这么宽的官道，想走谁拦得住。”陈志成见惯风浪，心硬起来跟石头一样，
“老何，走。”
张氏和蔚衡都慌了，
“爹，你干嘛！”
“老爷，你做什么？”
“老何，走！”陈志成大喝一声。
马车开始移动。
“爹，你不能丢下我的妻儿。”
张氏：“是啊！你发什么浑，我们陈家的长孙还跟着她呢！”
陈志成：“她要是心里有这个家，有你，有你的父母，你觉得她会跟着凌家人吗？”
“她没有，她现在一心都顾着娘家，没我们这个婆家，上次粮食的事，她说不给，就不给，我们饿得半死，吃树皮她都不给。”
“凌家的粮食被抢，她立刻就拿出来分吃，给我们一粒米了吗？这样的儿媳我们还要着做什么？”
张氏：“你就算不要云兮，可是我们的五个孙儿孙女总要吧！”
“这不是孙儿吗？”陈志成指着康儿，“只要蔚衡和明雪在，想生多少生多少，跟着云兮，我们都得死。”
“爹，我要下车。”蔚衡就着那湿透了的鞋子，往脚上穿。
“不能下，你给我听好，我们陈家必须要活着去婺国。”陈志成吼道。
明雪一把拉住蔚衡，“你走了，我和康儿呢？”
蔚衡没有理，继续穿着鞋子。
“我和康儿怎么办？”明雪大声质问，“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
蔚衡的手顿了一下，“我会赶上你们的，在前面的城镇汇合，最大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