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者需定期接受社会复查。
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更像是保护措施，既保护他人，也保护出狱者。
当然，像李林这般特殊的存在，复查更为频繁且复杂。尤其是上次复查人员被他几句话激怒，录像举报后失去工作资格，之后的复查变得更加冷酷无情……
步入炼丹室，李林身着道袍，倚在石壁旁，手中握着一杯灵茶轻抿一口，随后望着那两位指尖伸出灵符与法线，正专心致志探查游戏秘籍的修士，他微微摇头。藏于宽大袖口的手掌托着白玉茶盏，凝视着茶水中自己倒映的长发，李林似在深思，又仿佛只是静默无言。
思绪太过激荡，往往会招致灾祸。这种看似忙碌实则空灵的状态，李林早已习以为常。只要清空心神，凝视一处，时光便会悄然流逝。这是凡人独有的福祉，那些已化为灵体的修士，时刻受制于灵晶，无法享受冥想与安眠的自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时光也算是一种幸福，没什么可抱怨的。
望着茶杯中倒映的长发，李林轻叹一声，将茶盏凑至唇边浅尝。那甘醇中带着一丝苦涩的茶液，柔顺地滑入腹中，驱散了周身的寒意，带来一阵惬意的慵懒。
沉思片刻，李林看向仍在忙碌的两位修士，歪头示意，手中的灵茶微微举起。
“要尝尝吗？这是我亲手烹制的。”
“吾等灵体无须进食，也无法品尝，感谢你的提议。”
“如此拒绝方式，倒是别具一格……在我那个时代，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拒绝。”
“吾等已更新至三刻钟前的最新版本，与您所经历的时代相隔了次微调和760次大变革。您感到不解，实属正常。”
“原来如此，这个理由倒也合理，我信了。”
不过既然不喜欢，就算了。
李林耸耸肩，继续品茗，耐心等待二人完成审查。
这次的考核比上次更为严谨，全面评估修炼历程与交易记录，依据心境法则进行推算，洞察心性变化。
或许人类的修真科技已达到一定境界，李林对这种心境法则的稳定性从未产生过质疑。人的行为总会有动机和预兆，这种技术初衷良好。尽管无意间造就了他这样的牺牲者，但丰厚的补偿与完善的福利，也算让他得以安度余生。
即使每日花费千金，也能安然度日。如今的修真社会，确实公正无私，为了弥补这一疏漏，不惜重金。不过据闻曾有人试图效仿他，却被心境法则与预判罪行的系统瞬间记录。他当年的同牢修士，大多品行不端。细想之下，这套系统的精准度，确实值得投入巨资。
“……心境修为，上乘。人生观价值观，良好。虚拟实境沉浸度，微乎其微，无破坏性行为倾向。发泄行为仅三次，占用公共资源轻微，判定为良民，距贤者之位仅差2.24点心境差距。”
很快，两位看似人形实则灵体的修士完成了数据采集，站到李林面前，公事公办地报告了他的评分。
“距离您成为贤者仅一步之遥，望您再接再厉，展现新修士的风范。吾等编号为，有幸为一位品行端正的修士进行考核。如能在接下来数月保持良好心境，您的修真档案福利将全面解锁，成为贤者是通往幸福的第一步。祝您修行顺利。”
“嗯，也祝你们修行顺利。虽然那时并无灵体和编号之说。”
“您的心境有所波动，请注意心绪，保持纯净。此刻您带有赌气与嘲讽的负面情绪，非贤者应有的心态。望您自我约束。”
“好好好……那么，再见，两位修真官。”
“察觉到良民的不耐，完全理解。就此告辞，编号者李林。”
“嗯，再见，两位不知是人还是灵体的修真官同志。”
祝你们修行顺利。
李林微笑着向两位修士的背影挥手，直至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他才轻叹一口气，将茶盏搁在石桌上。
他从桌旁抽出一张蒲团坐下，双手捧起温热的灵茶，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白壁。看着茶雾袅袅升起，心中略感迷茫与失落。
其实，他挺想找人聊聊，哪怕争吵一番。在游戏中与Npc语音交流，总有一种莫名的空洞感，仿佛在与一堆数据和傀儡自言自语。她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却能完全理解那些数据的意图。
行动模式，逻辑序列，思维架构，这些只需一眼便能洞察。比那些世俗之人还要明显。即便与网络上的修士交流，他们谈论的主播、趣事、人物、明星，他一无所知。有时，即便生活在此地，他也觉得自己像个异乡人，与这座城市、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隔阂。
“……该去理个发了。”
是时候出门走走。
总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该出去看看世界。
望着墙上挂着的小镜中长发飘飘的自己，李林叹了口气，起身决定换个心情。
衣柜里也没什么可选的衣物，鞋子也只是为了方便而批量制作的外出与室内草鞋。李林沐浴后，随意挑了一件黑色的道袍，穿上短裤，踏着草鞋出门了。
本以为能遇上耀眼的阳光，感受新天地的关怀，但现实证明，李林想多了。如今这个时代，清晨并不仅仅指醒来之时。随着睡眠调控阵法的普及，时间的概念除了天空，别无他处可寻。
外界天空一片漆黑，银白色的灵月高挂，无数星辰与人造卫星在夜空中闪烁。然而地面并不冷清，反而热闹非凡。不远处的步行街上，男女穿梭往来，不分昼夜，毫无疲惫之感。或者说，已转化灵体的他们，早已失去了生物的疲倦感。
真好，灵体化。人类对抗自然的终极成就。怎么看都显得格调非凡。
“呼……”
有点冷啊... ...
李林口中吐出一道清灵的灵气，接着搓了搓手，双掌插入连帽衫的内袋，步入那永昼的灵石街市。
仿佛要重现昔日的夜晚景象，灵光在街道两旁闪烁，柔和的夜风轻拂着他的长发，然而并未发现任何阵法或灵灯的痕迹。修真科技的进步总是如此神秘莫测，令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