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会主要是审议和英健医疗的框架合作协议。
陈淑敏真的很敬业，她在美国那边陪儿子过完圣诞节和新年，也没有多的逗留，风尘仆仆赶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完就来参会。
我问申总：“你有没有觉得陈总对我们这个项目特别重视？”
申总笑笑：“不是只针对我们。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刚接她父亲的班，手里运作的项目一定要保证都盈利。这个女人身上有点东西。”
我拧了拧眉头，反问：“你好像很欣赏她。”
申总对我挑了挑眉：“司葭，个人喜好是个人喜好。事实是事实。她身上确实有点东西，并不是像传闻的那样，只是靠男人起家。再说，黄宏耀生意做那么大，眼光不会差。”
我撇了撇嘴，陈淑敏做再多事，我都难以认同她。
“那……”我突然想问——那你把其他业务线全卖出，也是因为听了她的建议吗？
我忘不了那天，我进会议室的时候，看到他们言谈甚欢，尤其是陈淑敏那一句“申总，你好有魄力啊”，这话听着像是她早就知道。
未及问题问出，申总朝我淡淡瞄了一眼，说：“先去准备会议室吧。快开会了。”
我只好悻悻然退出去，心里却感到闷闷的。什么时候申总和陈淑敏互相欣赏起来了呢？
我讨厌那个精致到每一寸指甲和发丝的女人。
……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开股东会了。”申总的开场白总是出人意料。
剩下的几名元老再一次看向申总，公司也只剩下十来号人，一半都是高管。只有将没有兵的公司，着实有些奇怪。
申总说：“没什么。现在公司规模收缩。我们节省开支，准备搬到小一点的地方去。这里留个办事处就可以，我们这里的人，以后都是医药销售，必须把我们的医疗用品给卖出去。一开始，大家都辛苦点，也可以找行业里的医药代表取取经。”
指挥惯了别人的高管们一个个脸都拉得好长。这不太明显了嘛，以前是坐办公室吹空调的，现在却要到各医院医疗机构去扮孙子讨一份合约，任谁听了都感到不舒服。
可又没办法，财务、人事、行政都成了冗余，我们的生产在广西南宁，上海可不就成了一个销售部了吗？
“另外，我们还要成立一个网站，宣传和销售自己的产品，这一点，郑总就是做海外贸易的，他比较有经验，会派人过来指导。”申总又把头转向我，“司葭，我想这件事由你来牵头一下，你们年轻人学东西快。”
这么来看，申总还是疼我的。把网上运营交给我来办，至少不用风吹日晒。
人员分工安排妥当之后，申总把今天的重点议案给推了出来。
我把初稿分发到每个股东的手里。
申总说：“这是英健那边提出的合作条件，大家先看一下，有问题就提。”
陈淑敏说：“爱国……”
陈淑敏突然改口叫他“爱国”？他们私底下是走得有多近？
“……我觉得这协议问题不大。就是价格上面，再让英健那边抬一抬。主要是原材料价格的问题，万一以后橡胶涨了，我们的产品也得跟着涨价，这样才合理。”
申总摇了摇头，将上身侧转对着陈淑敏道：“很难。对方肯签框架协议，就是为了控价。我们作为下游厂家，在求稳的时候，必然会损失掉一部分利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淑敏皱了皱眉，忽然看着会议席，来了这么一句：“今天李总没来？”
“李总有事。”申总一笔带过。
陈淑敏滑了一下手机，嘟囔了一句：“我前两天还刷到他在北海道玩儿。该不会是因为要旅游，连开会也不来？”
“我想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了。毕竟美女在怀。他女朋友说要去北海道看雪，他现在是乐不思蜀了。”申总玩味地说。
此话一出，在座的男士都忍不住发笑。
陈淑敏脸色一僵，这种明显带着性别话题的玩笑，是把所有的女士都给算进去的。她感受到了一种轻蔑，或许。
幸好场面很快就平息下来。
陈淑敏还是揪着采购价格不放，说：“申总，我觉得还是再争取一下。英健上次就抢了我们的单，这次又压了我们的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会显得我们公司没实力。我这段时间到年前还是比较有空的，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再飞一趟深圳，跟他们谈一谈。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把西德森抬出来施压。”
申总看着陈淑敏，沉默了片刻，看得陈淑敏都要开始觉得说错话了，我们其他参会的都感到一种流淌着的尴尬时，申总才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我们？”
陈淑敏瞬间便有些破防，一丝红晕很快从她脸颊上掠过，但仍梗着脖子，好强地说：“是啊。都是为了工作。你这边是有什么顾虑吗？”
申总的笑意更浓了，而我心头蹭的窜起一阵无名火。心想，申总到底在搞什么？他简直就像是在和陈淑敏调情。
申总在众目睽睽之下，才说出下一句：“我不喜欢有人按着我的手办事。特别是女人。”
陈淑敏气得手都发抖了，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我们一桌子的人都看呆了。
虽然，申总不按牌理出牌不是第一次了，但他瞬间让人破防的本事总是一次次让人惊掉眼珠子。
陈淑敏吃了个瘪，抱着胳膊，黑着脸，她本可以拂袖而去，和之前一样。但今天，她手里没有申爱的把柄，瞪着申总的眼睛里布满了那种恨死了申总，又弄不掉他的愤懑。
……
两天后，陈淑敏再一次气势汹汹地踏进了申爱的大门。
这一回，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携带了上回和她一起去南宁的一个年轻人。
她直捣黄龙进了申总的总裁室，申总正和我说事，陈淑敏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桌子说：“好啊！申爱国。你别以为不知道你在动什么歪心思。你口口声声说，投资了橡胶园，结果呢！”
她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照片，把我们凭祥仓库里的情况一下子就摊到了桌上。
一张张照片，清晰地显示着仓库里的胶片存货已经所剩无几，远远低于她上次突袭检查时看到的存量。
“你把胶片都弄到哪儿去了？”陈淑敏质问道。
申总耸了耸肩，波澜不惊地说：“你听我解释。我们不需要囤这么多货。我们工厂的产能又没有这么多。之前是我误判了需求，所以就多囤了一点，现在有人要，我就把货给放出去，这有什么不对吗？”
“产能跟不上？！”陈淑敏更来气了，又一下拍在桌上，“你每回都说产能跟不上，一次次说要扩产能。一次次都扩不出来，加一条流水线有这么难吗？”
陈淑敏叉着腰，气愤地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像一头困兽似的。她忽然对着身后的年轻人抬了抬手指，年轻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陈淑敏将文件抬头一转，放在申总的桌上，说：“我给了你很多机会，但你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让我不放心。我要撤资，这是我的撤资申请。”
申总淡定地把文件推到一旁，说：“撤资要其他股东一致同意。”
陈淑敏翻到最后一页，戳了戳申请下方的同意人签字，只见郑总的签名赫然在目。
申总仍然大胆地看着陈淑敏说：“李总还在北海道。一切等李总回来再说。”
陈淑敏简直咬碎了牙，恶狠狠道：“好，我就再等几天。”
在陈淑敏走后，传真机咔咔响了一阵，一份文件吐了出来，拾起来一看，是郑总发送过来的，他紧跟其后，也递交了撤资申请。
申总看着我说：“瞒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