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或者说那些将要成为操作系统的“二代人”胚胎，理论上也会成为敌人的打击目标。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刘祈真正想要提醒我的，但我之前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也确实是在他表现出异常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分娩还要多久开始？”
我伸着懒腰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在说到“分娩”的时候，也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
“大概……一个小时。”
刘祈看了一眼手表，说着拿出烟盒，把叼在嘴里的烟又塞了回去：“我们来的确实是早了一点，但我这不是紧张么？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情，在哪儿待着不是待？”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了一下试探问道，因为刘祈的回答好像还挺正常，所以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暗示，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来确认、同时也是暗示他多给我一点信息。
刘祈也确实没让我失望，几乎是我刚说完、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眼珠朝着出口的方向转了一下：“这个……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要不你再回去休息一下？”
“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我见刘祈下了“逐客令”，心里立刻就有数了，边抱怨边转身离开：“你自己在这紧张吧，我出去找地方睡一觉！”
“那你记得快点回来！最多也就一个小时！”
刘祈在我身后喊道，而这次就算我不用细想，也能听出他是在提醒我抓紧时间。
到了这种时候，“波塞冬”的特性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如果换成常规的普通建筑基地，我无论想去什么地方，都必须要把“路程时间”考虑进来，但在“波塞冬”不需要这样。
“小庄——”
我刚离开“产房”，就直接在外面的走廊上呼唤庄湘：“帮我准备一个安静的小房间，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
庄湘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紧跟着我身旁的墙壁就开始软化、蠕动，最后像某种生物的口器一样、缓缓张开了一道低矮的门洞。
我低头钻进去，里面是个只有三四平米的小空间，庄湘甚至还利用那些构成基地主体的“材料”，帮我做了一个临时充当床铺的小平台。
“再帮我做两件事——”
我躺到那个小平台上，对着不知道在哪里的庄湘道：“我想睡一会儿，所以帮我看着点，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
“好。”
庄湘答应一声，我刚才进来的低矮门洞也随之闭合。
“另外帮我盯着点‘产房’，如果分娩开始我还没醒，就让刘祈过来叫醒我。”我提出了第二个要求，但这其实是一个奇怪的要求。
因为如果我的重点是“不想错过分娩”，只要让庄湘帮我计时、到时候直接叫醒我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刘祈专门来跑一趟。
所以我实际上的重点，是用“产房”和“刘祈”这两个信息，提醒庄湘注意我们之前的话，进而提醒她警戒“产房”、提防可能出现的“瞬态消移”。
而我之所以用这么“委婉”的方式，自然也是因为那个可能存在的敌人。
所以我其实不太确定、庄湘是不是真能听懂我的提醒和暗示，但就算她没听懂也没关系，毕竟还有刘祈在“产房”那边盯着呢。
最后用几秒钟回想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我就闭上眼睛开始放空大脑。
在过去的九个月里，我因为要协助入梦仪的参数调整，经常需要和杨佩宁建立“双向量子信道”来进行对比，而在经历了九个月之后的现在，我也已经非常熟练的掌握了这项技能。
才不过两三秒钟，一种有什么东西钻进脑子的微妙感觉，就在我的大脑深处扩散开来。
那是“双向量子信道”成功建立的征兆，可是这次在建立联系之后、杨佩宁却没像往常那样率先开口。
我觉得有些奇怪，但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只是试探着叫了几声“杨教授”，结果却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因为“双向量子信道”不同于常规的通讯手段，这是一种建立在微观层面异维度通讯，理论上不会受到任何干扰，除非……
“回光返照”四个字，像一道闪电突然撞进了我的脑海。
“双向量子信道”是以我和杨佩宁的“意识纠缠”为基础，信道成功建立却无法通讯，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中一方的意识已经……
“别乱想。”
一个虚弱、但是依然和蔼的声音，突兀的在我大脑深处响了起来：“你是不是在被什么事情困扰？我能感觉到你的注意力很不集中。”
“杨教授！”
我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同时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我是在被困扰，刚才你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这边的近况确实不太顺利，不过目前还算安全。”
杨佩宁先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很快又换上疑惑的语气：“但你为什么说我一句话都没说？刚才是你一直没有说话。”
“我没说话？”
我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刚才我少说喊了你七八声，是你一直……算了，不重要，还是先说正事……”
“等一下。”
杨佩宁忽然打断我，原本和蔼的语气也稍微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是在‘双向量子信道’建立之后、才叫了我七八声的？”
“当然确定。”
“那这件事就很重要了。”
杨佩宁的语气彻底严肃：“你听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别乱想’。”
“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感觉到你的注意力非常不集中，还感觉到你以为我死了。”
杨佩宁简单解释、随后语气重新凝重：“但我在说‘别乱想’之前，也跟你打过了几次招呼。”
“……不可能！”
我愣了一下急忙反驳：“‘双向量子信道’不会受到干扰，我就是没听到你的声音、也没感觉到你的想法，所以才会觉得……”
话没说完我忽然顿住，因为我忽然意识到，“双向量子信道不会受到干扰”这件事，似乎只是对人类、或者说是对“低维生物”而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