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姐——”
宋枳软紧紧抱住妞妞，极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莽汉的杀猪刀挥舞下来，只砍断了她的几缕头发，面纱也跟着断发落下来。
便是这一瞬间，飞刃穿过人群，稳稳地扎在屠夫的手腕上。
只听惨痛的喊叫声响起。
“——”
女子从人群中迅猛驰来，旋身踢踹，重重击在莽汉的腰腹。
只听“砰”的沉闷声响。
莽汉应声倒地，乔风意接过人群抛过来的麻绳，将莽汉捆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欢呼和掌声响起。
“姐姐，面纱。”
妞妞面色懵懂，虽然年幼，但隐隐觉出宋枳软是在保护她，将地上的面纱捡起来，递给宋枳软。
宋枳软自己都没发觉面纱被人砍断，连忙接过来，捂住口鼻。
“陈姐姐，快让帐子里还在的那几个大夫替妞妞看伤。”宋枳软从袖子里取出另一条干净手帕，捂住妞妞的脖颈。
“多谢你了。”妞妞母亲含泪感激道，很快抱着妞妞重新回了帐子。
官兵们听到消息很快赶到，将莽汉逮住，带回官署。
“阿枳，没事吧？”
乔风意连忙从帐子里取出崭新的面纱，要帮宋枳软戴上。
宋枳软连忙退后，同人保持距离，只是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面纱，“我没事，好在姐姐你及时冲了过来。”
方才妞妞被人挟持时，宋枳软就同人群中的乔风意对视了一眼，早已经形成了默契。
配合得当，这才救下了人。
“要不要去看看大夫？”乔风意上下打量宋枳软。
宋枳软知道对方担心，只好点头，“好。”
吩咐人维持秩序，让病患重新排好队，乔风意才带着宋枳软去看大夫。
把过脉后，大夫倒没有摸出什么异常，只是以防万一，让宋枳软喝一点汤药预防。
“……”
“……”
临安府城池之外，长刀刺破晏骜川的后背，鲜血淋漓，南许踹开挡路的敌军，冲向晏骜川。
“晏骜川——”
年轻男子的身躯晃荡了几下，像是快要倒下。
颛孙傲眼中浮现出一抹希冀的光芒，只是放松警惕的一瞬间。
晏骜川手中的长戟一分为二，反手握住短戟，尖锐锋利的戟刃猛地扎向了颛孙傲的心脏。
“噗呲——”
血肉横飞，温热的液体喷洒在晏骜川的轮廓、眼睑，睫翼颤动了两下。
颛孙傲睁大了眼珠子，嘴唇大开，无力地颤动了几下，终究是断了气，挥扬在半空中的手，沉沉砸在了地上。
“——”
城墙之上，传来一道悠长的号角声，伴随着越发激烈的战鼓声，晏骜川撑着短戟，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
刘昆一马当先，砍下伤了晏骜川的南兵头颅，稳稳扶住步履踉跄的年轻人。
“颛孙傲已死——”
“颛孙傲已死——”
龙卫大军紧跟着一阵阵高呼。
“……”
南蛮大军少将颛孙傲亡命，南军暂且退后百里，入夜，龙卫大军摆宴庆贺。
夜色阑珊，刘昆的帐子里，军医正在给晏骜川止血疗伤。
“血止住了吗？”
南许在一旁看着，眉心紧皱。
晏骜川额头上的汗落下，脸色煞白，没有喊半句痛。
南许连忙拿帕子给人擦汗。
大夫也才道：“没事了，止住血了，将伤口包扎住，记得一日更换两次药。”
刘昆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我没事。”
晏骜川裹好纱布后，起身披衣，对刘昆道：“将军，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伙都在等您，您快去吧。”
“你可知道，那宴席是为何而摆？”刘昆替年轻人整理衣衫道。
“因为颛孙傲死了。”
刘昆点头，“没错，是你杀了他，这宴席是为你而设。”
南许大为自豪，“不愧是我兄弟，就是牛。”
晏骜川抬手按了下南许的肩膀，对刘昆道：“我受了伤，该静养一下，也喝不了酒，你们快去吧。”
“真不打算去？”刘昆待晏骜川是如同长辈般的，不会勉强人，温和询问。
“真不去了，你们快去吧，别让兄弟们等急了。”晏骜川微笑。
“阿川，你杀了南蛮大军的少将军，按照规矩，朝廷是会有所封赏的。”
刘昆拍了下人的脸颊，很是看重，“终有一日，你会站在最高处，受众人敬仰，
而且那一日，很快就要来了。”
晏骜川牵了下嘴唇，“多谢将军。”
“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会儿给你带好吃的。”南许给人抛了个眼神，这才跟着刘昆去大帐中。
“……”
晏骜川看着两人相伴离开，这才披上外袍，缓缓走出了营帐。
虽是盛夏，但夜里风很冷，呼啸声砸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晏骜川走到空坪上，所经之处，听到大帐内人们的欢呼笑声，很是喜悦。
他充耳不闻，踩在望楼的台阶上，木头搭建的楼梯并不算稳当，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站在最高处，刘昆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他会站在最高处，受万人敬仰。
望楼上的风更急了，晏骜川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掌心。
没有血，没有敌人尸体上的肉末残渣。
今日敌军中，有个年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看着瘦巴巴，比晏琦大不了太多，被他抓住后，那孩子苦苦哀求，说家中还有妹妹和老祖母需要供养，他得活下来。
可是晏骜川没有心软。
他尽量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那孩子的生命。
对方的血流下来，洒在他的盔甲和手上，滚烫得不行。
风越来越急了，晏骜川抬起头来，喉咙里堵塞的温热苦涩，不上不下，让人呼吸不过来般。
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
“你是最大的功臣，兄弟们都在夸你，你怎么不过去？”
苟逞走到人的身旁，无疑，今日也见识到了晏骜川的厉害，手握长戟，威风凛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斩杀敌军少将。
也是今日，才让苟逞意识到，同这人的区别。
“……”
晏骜川没说话，苟逞看出人的心情不好，淡声说：“打仗就是这样，
你以为你自己手里沾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但是晏骜川，你是为了让更多无辜的人活下来。”
“……”
晏骜川沉默不语。
“从今日起，你就是龙卫大军中的英雄。”
苟逞道：“想来等战事结束，你应当可以顺顺利利走上仕途了。”
“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吗？”晏骜川忽然道。
苟逞顿了下，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身前仰望夜空的男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晏骜川深吸一口气，“今晚的星星很美，若是我未婚妻子在这儿，能够看到，就好了。”
宋枳软，我今日当真是，格外地想你。
“……”
苟逞并没有爱人，只是那日初见宋枳软，的确是很惊艳，一时间也忘却不了那姑娘。
陪着人静静地站在望楼上。
苟逞垂下眼来，心底暗暗伤怀，晏骜川如今心里至少还有个人能够思念，而他却没有。
“不好。”
身前，忽然传来晏骜川的低喝声：“快走！”
苟逞顺着人的视线看过去，心底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