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爷子被他这样毫不避讳的说话风格堵得说不出来话。
管枫移开自己的视线，对着陈太太鞠了一躬。
“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
罗老爷子气不过，“我好心找你一起过节，你这么没良心是吧？”
过节一词出来，罗老爷子瞬间清醒过来，满腔的火都灭了。
“我，我。”
他看着陈太太，不知怎么解释，嘴上蠕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清明的话。
“小真，我不是故意的。”
陈太太脸上神情未改，轻吐一句没事，腿边的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罗老爷子自知戳了人家的伤心点，恨不能立马消失在这边。
管枫看着自己姑爷惹出的麻烦，嘴角又狠狠抽了一下。
这么大年纪的人，说话还是那么不过脑子。
中秋阖家团圆，人家许先生哪还有家啊，活生生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真的是！
罗子瑞一直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他的爷爷，总能精准地踩进雷点……
林柳儿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缩在角落，不掺和其中。
可她会察言观色不掺和，朱禹那小子不会，一个不留神发现朱禹跑上前，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朱禹抓着陈太太的手道：“奶奶，你跟我一起过节吧！”
罗老爷子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住。
陈太太被朱禹的话吸引了注意，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奶奶不喜欢过节。”
朱禹歪着头问：“奶奶为什么不喜欢过节？我可喜欢过节了，娘会烧很多好吃的给我们吃哎！”
朱禹一个小孩子口无遮拦，在场知道内情的人都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陈太太听着朱禹的话，脑中回想起曾经的节日，苦笑着又揉了揉朱禹的脑袋，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她从前也很喜欢过节，可那是从前了。
朱禹晃了晃陈太太的袖子，“奶奶，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陈太太盯着朱禹发呆，又忍不住想起那些个已经去世的人。
奶奶常说：真真啊，不要不开心了，奶奶给你吃糖。
爸爸会说：真真，别不开心，下次爸爸回来带你去坐船。
那个神似朱禹的弟弟会说：真真姐，你不要不开心了，他们不陪你，我跟你一起去。
……
这句话，好多人都说过，可她再也听不到下一遍了。
陈太太情绪激动间，不愿让别人看出异样，闭上了眼睛。
朱禹见她跟娘不舒服时一样的表现，学着哄娘的把式，轻轻抱着陈太太的腿道：“奶奶，你别不高兴。”
陈太太听着这熟悉的话，身子一颤，眼中晕满了泪水。
管枫亲眼见着朱禹越哄越糟，恨不能上前让朱禹别再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了。
朱禹却不知道众人心中的思量，还卖力地哄着陈太太。
“奶奶，你饿不饿啊，我让娘给你带了糕点的。”
陈太太似乎是缓过神来了，耸了下鼻子，缓缓睁开眼，低下头看向朱禹。
朱禹不解她眼中的仓皇，用力地捏紧陈太太的手。
陈太太叹了一口气，“叫师父。”
朱禹见陈太太神色如常，从善如流喊道：“师父。”
大家看着这边的气氛好了起来，也跟着放松了很多。
罗老爷子不自在地眼神乱转，注意到旁边的林柳儿，走过去道：“丫头，好久没见了。”
林柳儿不知他为何盯上自己，挂着疑惑的神色，嘴角扯着笑道：“老爷子好，您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罗老爷子打量了一下院子，问：“怎么没看见另外一个小子？”
林柳儿听出他在问朱尧，答道：“在家里，没跟过来。”
“哦。”罗老爷子点点头，又问：“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过？”
额。
林柳儿沉默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会经常回家看看的鬼话，只觉得有些打脸。
她不止没有经常回去看看，还因为生意火爆，一次都没回去过……
罗老爷子叹气，“孩子还是要多在外面放放，一天到晚关在院子里可长不出什么好性子，要不，你把那小子给我带两天？我带他进山玩玩。”
罗老爷子越往后说越兴奋，仿佛都想象到那样的场面了。
罗子瑞闻声赶过来，听清自己爷爷说的话，脸一黑。
“爷爷，你瞎说什么呢！”
罗老爷子瞥他，“我过些日子确实要进山啊！”
罗子瑞：……
他是要进山，可此进山可不是单纯的进山，而是视察基地！
那位置怎么能随便带人进去，都是专门找的寥无人烟不为人知的地方！
罗子瑞甚至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爷爷的鲁莽了。
罗老爷子又不是真傻，瞬间看明白了罗子瑞的想法，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罗子瑞的头顶上。
“用不着你多操心，本来就是过去看着玩。”
罗子瑞捂着脑袋盯着他，不知怎么反驳。
罗老爷子却不看他，望向了旁边迟迟没有回应的林柳儿。
“这么大的孩子，就该在外面多放放，长点野性，以后也能搞个兵当当。”
林柳儿假笑都有些假笑不出来。
让朱尧当兵，那她可真得担心坏了。
确实，为国奉献是好事。但是她亲妈滤镜太重了，真的只想孩子能好好长大，最好不要碰见太危险的事情。
故而她选择了拒绝。
“老爷子，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我想让孩子多学点文化知识，放野了，心就收不回来了。”
罗老爷子一听就皱眉了。
这跟他儿媳妇是一样的路子啊，只想孩子好好读书。
不过，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抬头问：“今年的学校都没有开学吧？”
林柳儿不惊讶他知道这些，点头道：“学校没开学，但是我找了套小学的书本，自己学了教孩子。”
“你自己教，什么时候教都是一样的，哪里要那么讲究嘛！听我的，将孩子放放，不然以后都一副书呆子模样，就像我这小孙子一样，看着就让人头疼。”罗老爷子道。
林柳儿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可是记得，老爷子以前说过，他孙子是京城中学的第一名……
哪里让人头疼了，那可是第一名啊！但凡去高考，京大也不是什么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