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点回家，乖，晚上给你打电话。
——真的无时无刻都想你。
——回去给你带礼物好吗
——宝宝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沈渝熄灭屏幕，心不在焉盯着外头那有些枯黄的梧桐树
似乎也到了命定尽头，萎黄一地，在秋风吹席下施施然飘起，坠落，重复不歇。
经过那夜兑赌一役后，他好似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不似往昔死磕去对抗那堵厚重高大的铁墙
那股非和对方割席不可地劲儿也隐退了些。
有了些依赖？
能信
他竟在x身上找到些内心深处渴求的，安全，温暖，像是被戳中要害，点穴，剖心。
无法抑制地贪恋
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水蛭，贪婪孜孜不倦地扒在对方身上吸食，不断鼓动那被养分逐渐膨胀壮大地恶心躯体，餍足，分毫不管外界环境。
他知道
没有血，就活不了，会死
不管不顾身份与人选，单纯满足低下欲望，满足那恶心肮脏的心思。
真的疯了。
下课铃响起，沈渝机械重复地拉出书包单肩背上，里头不重，但却有个让他焦灼烫手的东西
这几天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完全和林然碰不到面。
简直是新奇。
先前两人无论哪里都能撞上一脚的GpS导航仿佛一刹子生锈停转，变为老旧失灵。
七八天过去，若不是午夜梦回半梦半醒间还能听到房间重重关门声
他还真会以为林然，还在意大利，东西是张婉然和沈建华买的。
明明一蹴而就的事，硬生生搞成曲折顿挫。
沈渝深缓口气，眼睫微颤，打算瞎猫碰死耗子去五班看看能不能蹲到对方，太过突兀地礼物让他心头只剩诧异和搅乱。
没出教室，堵在前方的人群就七嘴八舌闲聊起来
本没意思听，但主人公的名字还是让肌肉反应停下
没舍得快走，慢挪步，贴在几人后头。
“听说后天江湛小组就回来了。”
“真的吗！”圆脸女生显然很是喜悦，脸上浮起红晕
左侧马尾女生保真道：“真的我也是昨天听我参赛的朋友消息说他们江湛那组夺冠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圆脸女生忍住跳起来的喜悦，尽量压制声线：“连续蝉联三年呢”
“真的太厉害了，就是比赛现场没有直播不然我一定要早点盯在屏幕前，看他个八百遍。”
“......”
奥数队要回来了？
那x也会回来吗？
团体赛，他们两个都拿奖牌了吧。
念头刚撂下
沈渝手从黑色肩带上挪下，做出抬手动作
一瞬开口想问一句，却在恍若回神时，快速抽回
瞳孔一缩，像被人从后背拉拽猝不及防焖了口毒药，嗓子都被哑地死死的
愧怍
荒唐
他刚在想什么，第一想的不是江湛？
沈渝如被定格，身体无作为，开始被后头人群推搡着往前
后方力度有些重，还在魂归迭处的他不受控制趔趄前倾，生怕撞到其他人的他，吓得手忙扶了把前头教室门框，摁住，才堪堪稳住身形。
此下胸口也如同是拧了块淤青，说不清滋味。
他刚刚...
可江湛不愿意给的东西，x愿意给不是吗？
沈渝晦涩阴郁地心情又猝然挤入一丝无端荒谬，他睁大眼
张着唇
他，他这是把x当替身了搞了？
天呐！
他究竟在这几天被甜言蜜语遮蒙成什么样了，怎么连心都被搅乱。
没等他想太多，随着人群，一阵呼喊将他从百转千回不知味中掼回。
“林哥，今天还是去Lx酒吧吗，我来安排人订位置。”
“不过你现在出门还是得遮掩一下，现在微博上全是在扒你家庭住址的，个人信息更是，都在说这个夺得金奖的人是谁、”
男生单手抄兜，微冷天气下随意套的秋季校服，将那张巧夺天工，又桀骜不驯的脸，撑得尤为深邃
手机在骨节上来回转动，没嗯声，像是有些困倦，整个人冒着一股子颓靡冷意。
沈渝连忙挤过去，吞了口唾沫，怯声喊着：“林然。”
几名男生循声转头看去，见是沈渝个个都停步，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跳跃。
没敢开口
林然抬眉，侧靠在教室门栏
“林哥，这...”一人见气氛着实有些不对，嗫声开嗓“要不我们几个先去Lx等你。”
林然没动，敛着眼皮睨向沈渝，一副静等下文的样子。
“那个”沈渝见对方肯停下给他时间，也没浪费，当即将书包前背，手忙脚乱拉开拉链将前几日的礼盒小心拿出来，递还给人
“这个是你的吗？”
“那天挂在门把手上，你是不是挂错地方了，这几天没碰到你，现在还给你。”
男生手有些颤，眼底满溢着水一样的微光，拎着礼盒袋子的手背骨节处修长漂亮。
林然视线从人站在眼前就没移开过，目光仿若实质带着灼烫和冷冽
纠缠。
此刻听此，半眯眸，没说话。
“林然？”沈渝以为对方是觉得自己擅自拿走，怕拆开损坏，慌忙就要解释：“我没有...”
“拆开看了吗？”林然径直截断他的话，抢中出声。
语气听不出好坏，但却极为沉，听到人心里直打鼓。
沈渝以为对方觉得是他打开污染过了，毕竟以往他只要碰一下林然东西，对方就像被数万恶心肮脏病毒黏上似的，下一刻就要被这细菌吸附而亡
因此他要么丢掉要么必定得来回消毒擦拭几十遍。
脸色也是暴躁，恨不得杀了他
更别说，这要是他送给其他人礼物被自己又摸又拆。
只怕他会在这弄死自己
深怕林然厌恶误会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情，沈渝递的更前，语气也低下来：“对不起，我以为是爸爸和阿姨给我的就打开看了下”
说完他立马又接上：“但你放心，我只是拆开看了下，并没有碰，你可以重新送给别人，这个是新的没有戴过。”
“喜欢吗？”林然没对这番话有丝笑意，他垂眸，视线越过礼物袋，停驻在沈渝漂亮削尖脸上。
他表情很淡漠，满是漫不经心，手中火机撩开嚓火
“啪”
一束橘红火光迸开，连带漆黑壳，在五指骨节处转动，火焰灼烧一节节指侧，与冷白相佐，处处透着致命的危险性。
仰视视角下，沈渝只能看到少年飘扬肆意的金发和黑鸦长睫。
近在咫尺的距离，切割着冰冷的寒意。
“啊？”沈渝还未回神，被这一问瞬间卡壳，心脏失序一跳，冷不丁与人视线轨道相撞
“喜不喜欢？”冷声再问。
沈渝手腕有些僵硬绷紧，不知对方何意，只能盯着那双迷人深邃的蓝瞳如实回答：“喜欢，但是”
“喜欢那就留着”林然收起火机，撂完话，双手插兜没打算逶迤，掠过身形往前走。
“可是...”沈渝愣神，不由自主抬腿追上，手还维持着之前姿势。
“可是这不是你送给别人的吗，我要是拿了会不会耽误你和...”
挺拔身形止住，啧了声，转动脖颈不耐挑眉：“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你不要就丢了。”
最后这句话生硬，尖锐极了，一贯恣意，像把裹满霜寒的匕首，才拂面就见血。
还是那个林然，睥睨一切的林然。
撂话后，林然视线没在给予，锋利下颌微转，迈腿。
摆明不悦的高挑背影只留下股凌风生气
沈渝也不知踩到什么红灯，触碰到对方暴躁点，几句越撂越烦躁的话，使他其余的话也咽了下去，不敢再劝。
望着已走到拐角尽头的人，他只好垂头，小心翼翼捏着纸袋重新放回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