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林贵带着三个儿子喝酒，林老太一时也没注意，林惊蛰顺势带着林小满偷溜。
李桃花看着两人“鬼鬼祟祟”出门，当做没看见。
“哥，雪真大。”
林小满伸手，摊开掌心，任由雪花在她手心融化。
没一会，手便冻红了。
“小满，别傻了，快把手收起来，别冻坏了。”
“我又不是瓷娃娃。”
“快走，辞安说不定已经在等我们了。”
林惊蛰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叫花鸡已经在向他招手，此刻他心无杂念。
“哥，我瞧着是你自己贪嘴了。”林小满偷笑，不过还是加快脚步，跟他一起往家里赶。
黑夜中，两人的脚印留下浅浅的印子。
没一会，又消失了。
——
“惊蛰，你们可算来了。”原本坐在矮凳上的少年眼睛一亮，站起身走到门口，“周全把叫花鸡从院里拿进来，正用热水温着。”
“我阿爷今日话多了点，这会才溜出来。”
屋子里烧了炭炉，周全又拿了几块周燕做的软垫子出来。
“东家，这里都收拾过了，软垫是小妹做的，这天太冷了，你们垫上。”
说完，周全匆匆走了，从隔壁拿了个篮子过来。
里面装了两个泥团子，正是林惊蛰念叨了许久的叫花鸡。
“东家，有事叫我。”周全放下篮子走了，顺手把门合上。
林小满看了眼烧得正旺的炭炉，起身将窗开了个口子，冷冽的寒风瞬间涌入，林小满打了个冷颤。
还真是冷啊！
在外面还未觉得有多冷，在炉边坐了一会，冷风一吹便是刺骨寒凉。
林小满回到座位，林惊蛰已经徒手将外层包裹的土敲掉了，香味透过荷叶冒出来，让人口水直流。
“篮子是干净的，我放篮子里，咱扯着吃。”
“小满吃鸡腿，来。”
林惊蛰把鸡腿扯下来给林小满，烤的时间长，轻轻一扯，鸡腿上带着许多鸡胸肉。
“谢谢哥。”
林小满毫不客气，不过方才团圆饭她已经吃了七八分饱，此时一只大鸡腿下肚，其余的肯定吃不下了。
“跟我客气啥！”林惊蛰韩笑两声，又对谢辞安道：“辞安，别客气啊！之前在县城，大家不都想着这一口叫花鸡吗？”
谢辞安脸色不自然的涨红，见林惊蛰又要张口念叨，赶忙在他说话前扯了一块鸡肉下来尝了一口。
虽然烤的时间久，但肉汁一点都不柴。
在黄土中包着，内里还是烫的。
入口鲜嫩，料汁入味。鸡肉肥而不腻，一口下去，忍不住喟叹叫好。
林小满觉得手脚不冷了，整个人暖起来了。
“小满，这种日子几年前我根本不敢想啊......”林惊蛰大口吃肉，忍不住开口。
“你大胆地想，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有空我便做给你吃。”
林惊蛰一脸嘚瑟，得意地看向谢辞安，“我妹子可真好。”
谢辞安装作看不到他“小人得志”的笑容，慢悠悠地专心吃鸡。
一个斯文优雅，一个狼吞虎咽，林小满实在看不下去，“哥，你在县城是饿了几天了？至于么？你不是说长生哥家的老管家日日派小厮给你们送菜吗？顾家的大厨都是从临安府各地重金搜罗来的，难不成还不如叫花鸡？”
林惊蛰以一种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看向林小满：“我吃的哪里是叫花鸡？”
“我吃的是小妹做的叫花鸡，吃的是爱、是温暖，是想家。”
林小满脸一僵，浑身鸡皮疙瘩起来。
“哥，你说话好恶心~”
“这便是古人笔下的思之情，往后辞安和长生哥去府学，肯定比我现在还要想家。辞安，你说是吧？”
谢辞安许久未言，半响才开口：“人如草芥，如无根之萍，爹娘亲友所在之处便是故乡。此生有幸，能遇见你们。”
林惊蛰这才想到，好友真正的故乡远在京城。
上林村，只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如今他爹落难，在此处定居也只是权宜之计。往后他或许还会回到京城，那里才是他过去十几年生活的地方。
林惊蛰怕好友难过，“上林村好山好水，穷是穷了点，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里就能变成金山银水之地。”
林小满觉得此刻的谢辞安虽落寞，可他眉眼间的坚毅之气却让她仿佛看见曾经笔下的执剑少年，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仇人老巢......
谢辞安如今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就是一头潜伏的凶兽。
原本低头的谢辞安冷不丁抬头，视线和林小满对上。
冷冽之气慢慢消散，似又回到翩翩少年的模样。
“上林村的确是个好地方，青山绿水，人杰地灵。”
“人杰地灵？”林惊蛰鬼叫一声，“地灵我勉强认，人杰又怎么说？除了你家先祖，上林村这一带再也不曾出现过举人老爷。”
林小满撕下一个鸡翅，递给林惊蛰，“哥，现在辞安哥是上林村的人，长生哥勉勉强强算半个，还有里正爷家的两位哥哥，都有机会成为举人老爷。”
“哦，当然还有你，你成了举人老爷，我就是举人妹子，往后我做生意，可全仰仗你了。”
林惊蛰受宠若惊，“仰仗我？你可拉倒吧！”
他接过鸡翅就吃，嚼了几口才道：“谁不知道咱家背靠顾家，又和如意楼有生意往来，在临安府谁敢给你气受。”
“靠山山会倒，靠人不如靠己，你可是我嫡亲的哥哥，别人哪有你可靠？”
吹彩虹屁是林小满那手好活，精准的拍在点子上。
“小满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哥哥哪有不努力的道理。辞安，你可要帮帮我，过了初三，我便去找你。”
谢辞安笑道：“嗯......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顿叫花鸡勉强够接下来几日的学费。既然如此，你不如把里正爷家的耀文、耀光也叫上。”
“辞安，你果然够义气。明日我就和耀文、耀光说，过了初三我们便去你家书房。”
林惊蛰手都没擦就去和谢辞安勾肩搭背。
谢辞安盯着林惊蛰带油的手，一脸嫌弃又无奈地的表情被林小满全程目睹，后者不厚道得抿嘴偷笑，前者看向林小满，无声得控诉对林惊蛰的嫌弃。
可惜人家是亲兄妹，就他一个外人。
只能无奈摇头。
斗不过，斗不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