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南心中一跳,快步走到前院附近,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瞬间皱紧。
就见十几个穿着短打、薄衫的汉子,个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正簇拥着一张临时捆绑的简陋担架床,堵在了倒座房通往前院的垂花门前。
那担架床上,躺着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灰败的老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即便他睡在床上,可周围几个抬着床的汉子,哪怕在推搡在走动,也如履平地,让这张床稳稳的保持着水平的态势!
李向南一边惊奇,而却一边愤怒。
因为这些人,竟然因为担架床比垂花门宽了些许,导致他们进不来,竟开始粗暴的撞击那扇精美的垂花门木框,甚至后头,还有人从随身挎包里抽出了带来的榔头、斧头,眼看就要动手强拆!
这画面看的李向南心惊肉跳。
很显然,这帮壮汉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就连工具都如此齐整。
而且让他惊疑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各个身材魁梧,毫不惧怕严寒!
要知道,这可是十一月中旬了,在燕京,日子早已入了冬!
这帮人竟然没一个怕冷的!
就连那躺在床上的老人,也是一身薄衫,被子外头露出单薄的肩膀。
“干什么呢?住手!”
住在倒座房的周跃进第一个冲了出来,他刚刚修完自行车,手上还沾着油污,他住的最近,就是这80号四合院的门户,有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见状赶紧出来阻拦。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干什么?找李大夫是你们这么找的吗?吵吵嚷嚷的,还要把这大门给拆了?”
“滚开,好狗不挡道!”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周跃进,力气极大,还使了巧劲。
周跃进哪里想到这个年月竟还有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一下子猝不及防,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的撞在了院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跃进哥!”李向南见状,脸色一沉,立刻大步上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的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都给我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里是民宅,轮得着你们在这放肆吗?”
这一声喝问,立即如同冷水滴入了沸油,瞬间让混乱的场面一静。
那十几个汉子的目光也齐刷刷的聚焦在了李向南身上。
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向南,见他年轻,气度虽然沉稳,可却并未放在眼里,粗暴的吼道:“哪儿来的黄毛小子,赶紧叫你们院姓李的出来,识相的,赶紧给我们杠头治病!他快不行了!”
踏踏踏踏!
这一吵闹,各家各户立即跑出来一个个面色愤慨的邻居,今儿休息日,袁振成贺大双徐大毛还有不少附近厂里的职工都出来了。
一见到这情况,压根不用李向南去交涉,袁振成的老爹袁庆山把屋门口的扫帚一提,指着这帮人便吼道:“哪儿来的臭小子,滚蛋,我们院不欢迎你们这帮没规矩的人!”
别看他好几十岁了,身子骨也不怎么硬朗,可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带着老燕京爷们的霸气,瞧他都这么硬气,周围的邻居被这么一带动,顿时热血也渐渐上涌。
袁振成:“对,滚你丫的,跑这儿撒野来了!”
贺大双:“别说咱院里没有姓李的,就是有,也不会让他出来,给你们这样的人治病!”
徐大毛:“你们特么敢动我们的门试试,草拟吗的,耍横谁不会啊!各位街坊各位邻居,今儿就叫你们看一看咱老燕京爷们怎么对付这帮宵小的!都把胆子亮一亮,让这帮孙子看一看咱可不是吃素的!”
眼见四合院的人们如此同仇敌忾,这帮汉子互相间看了一眼,为首的横肉汉子把床一拍,周围人便懂事的将其放在了地上,随后从床底下抽出一根根包了浆的杠子抓在了手里。
这汉子抬起杠子指着人群:“你们耳朵聋了?我再说一遍,叫姓李的出来给我们杠头治病,否则让我知道谁帮他隐瞒了住处,我逮着一个打一个,直把他打出屎来!”
李向南心中一冷,目光扫过那摇摇欲坠的垂花门,又看了一眼正在撸袖子的周跃进,和周围那些义愤填膺的邻居们,心中的怒火在升腾,但语气却反而冷静起来。
“看病?你们就是这么请人治病的?带着斧头榔头杠头,要拆我们院门,还要暴揍我的邻居?对不起,这个病,我不治!”
“什么?!”
听到这话,那横肉男人眼珠子一瞪,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这才知道站在人群中的这个小年轻就是李向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姓李的,你可是医生!救死扶伤可是天职!我们杠头快病死了,抬到你家门口,你竟然敢说不治?你特么的有没有医德?”
他这话一说,身后十几个汉子也瞬间鼓噪起来。
“对,见死不救,你特娘的还配当医生吗?”
“我们都打听清楚了,燕京城里你医术最高,你不给老爷子治谁治?”
“大伙儿给评评理啊,这当医生的竟然眼睁睁的看着病人要死都不管!这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横肉汉子,除了叫嚣自己人附和,竟还怂恿煽动起周围的邻居来,企图将李向南绑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这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言论,让周围那些心怀正义感的人们,一个个气的脸色通红。
而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帮凶神恶煞的壮汉们,显然是群丝毫没有道德底线的穷凶极恶之徒,一瞧这些人的气息就知道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一时间一个个竟不知道如何示好,敢怒不敢言,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袁大爷和李向南。
这个时候找到主心骨后,只要袁大爷和李向南说动手,那是拼了老命也得护着院子护着李大夫。
迎着这些目光,李向南伸手稍稍按了按,示意大伙儿稍安勿躁,他走到众人面前,身姿挺拔如松,面对这汹涌的指责和道德绑架,脸上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一抹冷峭的笑意。
“医德?你们也配跟我谈医德?医德是给懂得尊重遵守规矩的病人和家属的!而不是给你们这帮手持凶器、强闯民宅、意图毁坏他人财物,还动手伤人的暴徒的!”
他声音朗朗,清晰的话在院中回荡。
“我李向南是医生不假,我职责是治病救人,但绝不是毫无原则屈服于暴力之下的懦夫!你们今日的行径,与强盗何异?让我给你们这样的强盗治病?抱歉,我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个心情!”
这番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顿时让那帮汉子的气焰为之一滞!
周围的邻居们听了也无比解气,看着李向南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然而那横脸汉子被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后,显然也没料到李向南如此硬气,根本不上他们的当,反而将他们斥责为强盗。
他恼羞成怒,狞笑一声,上前一步,吐着唾沫星子道:“李向南,少特么给老子扯这些没用的!我可告诉你,在四九城这个地界,没人敢不给我们红星杠房面子!床上的是我们杠头的老爹老杠头,今天这个病……”
他说到这里,再次狞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的光芒,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们用强了,这可由不得你了!给我绑走!”
轰!
绑字一出,全场震惊!
鸦雀无声,场面顿时为之一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