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炉冒着滚滚的热气，一双长筷夹起薄薄的肉片，在沸汤中打了个滚儿就熟，直接夹到了另一边的碗里。
“多谢。”楚明君十分客气。
结果话一出，已经放下的肉又被夹了回去。
楚明君眉头一皱，“你三岁，还玩这些小孩子把戏。”
秦昭：“我同你又不熟，凭什么给你夹菜。”
他这是不满意楚明君同他客气了。
楚明君又将那肉抢了回来，直接吃进了嘴里，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头。
“到了我碗里，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伞儿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手上比划着六，“郡主跟四爷加在一块儿，也就六岁！”
楚明君感觉脸被吊炉烤的发热，转头道：“不是也给你们支了一桌，这儿不用你们伺候，跟小满去吃吧。”
伞儿早就馋的咽口水了，这样冷的天吃上这热乎乎的一口别提有多舒坦，于是赶忙乐呵呵的拉着小满的手往外跑。
屋里就剩了他们两个，刚开始楚明君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她和秦昭太久没见了，独处时总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但好在有美食相伴，心思倒也抽不出那么多来。
秦昭动作熟练，菜都是他在下，挑着最好的都放到了楚明君的碗里，“慢慢吃，都是你的，长了腿的也跑不掉。”
楚明君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
他这人话里是越来有话了。
偏偏人家正主淡定的很，抽出帕子十分自然的为她擦了擦嘴。
这下楚明君更坐不住了，往旁边挪了挪。
“你做什么。”她冷着脸质问。
秦昭一脸无辜，“自家夫人呛着了，我帮个忙，难道也有错？”
错是没有，但就是不对，楚明君觉得哪里都不对。
她与秦昭原本就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即便有些利益纠葛那也是合作，偏偏现在秦昭有些不对劲。
她若是个傻子瞧不出也就罢了，偏偏那些玲珑心思想无视都不能。
这顿饭到底还是吃不下去了。
见她起身秦昭也不多问，只一个人自顾自的吃，驰子偷偷钻进来，忍无可忍道：“爷您何必，吓到夫人了怎么办。”
“我夫人是能被吓住的？大人的事情你不懂，再给我来盘肉。”秦昭吃的正香。
驰子一言难尽。
夫人都跑了，这就叫懂了？
隔间，小满和伞儿正吃着，见楚明君进来忙一齐站了起来。
“郡主有什么吩咐？”
楚明君摇摇头，“没有，你们吃你们的。”
她坐了下去，瞧那样子是真的没什么事情，但却没有要走的样子，惹的伞儿歪着脑袋看。
小满轻咳一声，给伞儿夹了一筷子肉。
“你们觉得，秦昭这个人怎么样？”楚明君觉得自己对感情这码事倒算不上多机灵，毕竟她心思不在这上面，而且聪明也容易被聪明误。
她也想找个人倾诉，但想来想去没一个靠谱的，倒是自己身边的这两个小丫鬟还可以。
小满只中规中矩的说：“四爷能力不俗，非常人能及。”
伞儿吃的满嘴鼓鼓囊囊，声音不清，“四爷长的也好看呢。”
楚明君抚额，这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小满看了郡主一眼，桌子下的脚的踢了踢伞儿：“你平时不是总念叨着这些，现在郡主叫你说，怎么矜持上了。”
伞儿咽下一大口肉，差点没噎着，忙道：“这不是嘴忙着呢吗。”
她喝口水顺了顺，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道：“这些当然只是表面啦，天下男子再好，那也得会过日子才行，奴婢瞧四爷就挺会过日子的。”
楚明君哭笑不得，“会过日子？”
伞儿点头，“四爷同郡主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盯着郡主呢，笑的就跟奴婢见了肉似的。
甭管郡主怎么说怎么骂，都不生气。
最重要的是，花钱的事儿麻烦的事儿，也都不生气，还愿意帮郡主干，都站在郡主这边，掏钱又痛快，这不就是会过日子吗。”
楚明君听的愣住了，原来在旁人眼中，他们是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伞儿还想再说，小满赶紧夹了几块肉塞住她的嘴，点到为止就够了。
楚明君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到了冬日草木干枯，园子的里的景致不算很好，怎么看都有些凄凉。
“下了雪这里的景致最好。”
楚明君呼吸一紧，因为那人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
“大雪将至，拭目以待。”她重新恢复镇定。
秦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冒着热气的食物，“刚才见你吃的少，肉剩了许多，我叫人给你做的，尝尝看？”
那是一个白色的饼，外表干燥，一股浓密的焦香，中间切开后夹着切碎的肉，略潦草，但香味扑鼻。
“这是什么？”
秦昭：“边境牧民的口粮。”
楚明君一向愿意接受新东西，所以接过来尝了一口。
入口鲜香，肉汁浓郁，但让她出人意料的是，这看起来很普通的饼味道却很好，微微的咸味带着焦香，面味很香，还带着嚼劲，味道极好。
秦昭见她眼睛亮了，为她解释：“很普通的做法，更好的便于保存，但独有一番风味，是不是。”
美食好像很容易拉近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两人更近了一些。
秦昭就那样看着她吃，靠在柱子旁，噙着笑。
他甚至很自然的接过她吃完的油纸，然后叠好塞进自己的怀里。
楚明君有片刻的失神，她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伞儿的话。
他似乎真的，永远都在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做事的时候，那些个被她忽略的时刻片段，在此刻渐渐清晰了起来。
好像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可秦昭是个很爱笑的人吗。
“你是认真的吗。”她不禁问出这些话。
聪明如秦昭，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只是含笑着说：“你已是我夫人，还有比这更真的吗。”
在得到答案的时候，楚明君表现的要远比他想象的淡定的多，或许对她来说不反感这已经是最大的认同了吧。
“母亲昨日还念叨着你，一起过去吧。”
她提步就走，秦昭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