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的不止如此。”
夜辉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并未完全否定。
“如果你决定重新开始的话，你必须背负过去的罪孽，当所有人原谅你了，你才能重新来过。否则就是妄想。”
良介沉默片刻，很快就明白了夜辉的意思。
“我会想办法赔偿他们的，我这些年也存了不少，我……”
“光钱是不够的，你明白吗？”夜辉再度晃了晃手指，“你害死了别人的家人，无论是不是你的意愿，既然这个结果由你亲手造成，那就做好付出的代价，如果对方想要你死，你也应该去死。”
“为什么？”良介知道以命抵命的含义，可他还是难以相信，对方虽然说要帮助他，但却又像是要对他有所不利的样子。
“你别想太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杀死了别人的家人，自然就要背负其中的罪孽，难不成你认为只要付出一大笔钱，对方就能对你喜笑颜开吗？
虽然说不是没有可能，但一旦对方想要你用命来偿还，你是没有资格拒绝的。你杀死无辜之人的时候，是否想过对方是拒绝的吗？”
“如果说，我想要重新回到人类的身份，回到堀井他们身边，就必须要做这些吗？”良介忽然歇斯底里了起来，“如果变回人类，我就要去死，那我又为什么不继续被艾勃隆细胞控制，当一个强者呢？！”
说着，良介的身上开始涌现绿色的闪电，如果再有什么刺激，或许他就会一不做二不休，变成怪兽破坏一切吧。
“你的名字叫什么？”夜辉再度拿起那本无聊的书本，快速翻动了起来。
“什么？”良介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的名字叫什么。”
“良介。”
“良介，如果说你觉得我的帮助是恩赐，那就大错特错了。艾勃隆这条路，是你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尸骨铸就的。
你如今想要走回去，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从这条充满怨恨的路走过去呢？
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不要逃避，以人类身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这是你赎罪的路，你只有走过去了，你才能回到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中。”
绿色的闪电收敛了很多，良介显然是听进去了，但是，这种看起来就是必死的赎罪之路，对他来说还是太难走了。
“如果我为了赎罪死了，那我该怎么向堀井他们道歉？”良介将闪电收回体内，掩面而泣。
良介明白自己这段时间害死了多少人，对方可能是个路人，也可能是巡逻的保安，但都在不小心看到他吸食电力的时候被灭口。如果让他一个个去赔偿，先不说要求血债血偿的可能性有多高，他的家财恐怕也无法给每个受害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案。
“哪怕你想继续走艾勃隆细胞这条路，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会被胜利队和迪迦当场消灭掉罢了。”
听完夜辉的话，良介抬起头来，坚定的眼神再度对上夜辉的双眼，夜辉明白，这是良介真正的答案了。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逃避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向堀井、沙耶香他们道歉，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必须要这么做，哪怕是死。”
没有人不怕死，良介也是，可一想到，如果未来继续用艾勃隆细胞，他一定会被胜利队杀死，那将不会有任何机会和堀井、沙耶香两人敞开心扉。
起码，我作为人还能继续做他们的朋友。
“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先试试。”
良介将手伸了过来，随后夜辉的手上亮着光芒，一团绿色的粘液从良介手臂里被扯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良介忽然哀嚎起来，整个人跪倒在地，双臂微微地颤抖着。
“怎么回事？”夜辉连忙上前，询问道。
“刚刚，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的肉给扯下来一样……”
扯肉？我扯的不是……等等？
夜辉盯着良介发红的手臂，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有个坏消息。”
“什么？”
“你可能已经不是人了。”夜辉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良介瞪大了眼睛，眼里顿时黯淡无光。
夜辉皱了皱眉头，事情比想象中要麻烦些：“你体内的艾勃隆好像是和你的其他细胞……融合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现在不再是人类，而是，艾勃隆人吧。”
良介没有再说话，他没有理会夜辉，而是爬上床，睡觉去了。
夜辉驻足在良介旁，随后将那本书拾起，撕个稀烂。
……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了，良介依旧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不想知道。
“你还找我做什么？给了我希望，又让我陷入绝望，你还找我做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黑影，是夜辉。
“救你。”
“怎么救？”
“给你足够支撑三天的电力，这三天里你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然后呢？”
“死。”
“嚯，这么说我连赎罪都不用了？你真……”
“这是名单，你运气不错，害死的人……只有三四个。”
“你刚刚是不是想杀我。”
“对。”
“那倒也不错，我只要把我的财产转移给他们，然后和堀井他们好好聊聊，最后再去死，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
“在我眼里你偿还的不够多。”
“可你还是包容了这点。”
夜辉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因为你只能活三天，一定程度上可以包容。”
“不，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我猜你和堀井或者沙耶香的关系不错吧。”
“……”
“我猜对了？算了，也不重要了。”良介呵呵一笑，似乎轻松了不少，但很快，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良介连忙坐了起来，可眼前已经没有了夜辉的身影，而此刻他的体内，充满了力量。
三天吗？
良介握了握拳，他能感觉到体内充盈的力量在给他提供活着的能源的同时，还在逐渐吞噬那些已经和艾勃隆细胞融合的细胞。
一旦这份力量耗尽，他的身体就会失去那些被替代的部分，从而死亡。
真是残酷的死法啊。良介走出房门，夕阳照耀在他身上，良介眯着眼，享受着逐渐失去温暖的光芒。
“夜辉君……”
大古的声音从夜辉耳边响起，夜辉收了收兜帽，将自己的表情尽数挡住：“怎么了？”
“你这样做，合适么？”
“如果我不让他直面内心，或许他在今天就会变成怪兽被你和胜利队杀死了吧。”
“可他的罪责……”
“良介终究是会死的，如果被你们杀死，那更是连让他用金钱补偿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倒不如让他去挽回点什么，这样还能少些遗憾，早点说出最想说的话，死的时候才不会感到后悔。”
“遗言么。”
“嗯，”夜辉说道，“看到有人如此迷茫，我总想帮助他看清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