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杯酒越举越近，他抬手挡了挡。
“抱歉”
“这几天身体出了点小毛病”
“医生不建议喝酒”
端起自己桌前的一杯清茶，他举了举，语气温和“这样吧，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害！”那有些醉醺醺的油面男闻言明显不太乐意。
他挥着手，满脸不痛快的指了指专门给江祁白准备的那壶清茶，语气明显不快。
“你今晚都喝了多少茶了，这不是糊弄我们吗！”
“你看我们在座的，哪个不是喝了十杯八杯的，就你始终都在推脱”
“我说江总，该不会是江家生意越做越大，这地位越来越高，就瞧不上我们这些人了吧”
桌上的这些人，确实只能算些小商人。
论家世地位都没办法和江家相提并论。
面前的这个油面男最近在国外的产业又濒临破产，语气言论就明显尖锐。
商人唯利是图。
哪怕这些人现在对江家的生意来说没什么用处，但难保哪天就有了交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大家都懂，能不得罪的人，江祁白还是不想撕破脸皮。
眼看其他人在油面男说完后就纷纷绷紧了脸。
江祁白握着手中茶杯，看了眼自己手背针孔，正要维持着表面礼貌的笑，开口说些什么时，一直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语的江淮序突然站起来。
礼貌又不容拒绝的，在油面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过了他手中那杯酒。
“我替我哥喝吧”
“我是他弟弟，我来喝也是一样的”
“京禾市欢迎各位，江家也欢迎各位来做客”
说完这句话后，江淮序背过身，揭开脸上口罩，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后又迅速戴上，转过身来坐好。
满桌的人没想到从进门后一直没讲过话也没摘下过口罩，没吃过一口东西的江淮序会突然开口，还替江祁白挡了酒。
在那个位置上不言不语的坐久了，大家甚至已经忽略了他的存在。
外人没想到。
江祁白更没想到。
他抿唇，余光瞥见江淮序重新落座后依旧捂得严实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今天带江淮序来这样的场合，其实也是一时兴起。
自从回来后，他时常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很少见人也不太与人沟通。
江祁白平时工作忙，除了叮嘱保姆多照顾开导他，大多数时间也是没空管他的。
今天刚好有时间参加这样一个饭局，又算不得正式场合，带个家人也正常。
想着他这几天在家里闷久了，让他出来走走散散心，哪怕不说话，透透风也是好的。
起初江祁白并不期待江淮序有其他反应。
却没想到，他还是懂得关心自己。
因为工作和年龄的原因，他最近确实是医院的常客，原来这些，他这个弟弟也都知道。
“呃……这……”
直到江淮序喝完坐下去好一会儿。
那个喝醉的油面男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欲言又止，神情不太好看。
“怎么”
“刘总是觉得，我弟弟代替不了我吗？”
“还是说，这杯酒就是要我江某亲自喝了，才不算怠慢了各位？”
脸上依旧是带着儒雅的笑。
但大家都能听出来，江祁白的语气明显是有些不爽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没有哪个是不会看脸色的。
起初敢对江祁白这么酸言酸语，其实也就是看出他不会轻易撕破脸皮，有容人肚量。
只要不触碰底线，怎么着都好说。
当见他真有些生气了，其他人噤声垂头一声不吭，对面那个油面男也瞬间酒醒，不敢再乱耍酒疯，转而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他”
“就是这酒……”
油面男说着，颇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期间眼神瞥了江淮序好几眼。
“这酒怎么了？”
察觉到那人的异样，江祁白抬头，追问。
“没，没事”
“酒烈，怕二少喝了会不舒服”
这个时候，餐桌上气氛不再轻松，他是站着也不摇晃了，说话也不大吼大叫了。
支支吾吾跳过话题后就扶着肚子坐下，眼神左瞟右瞟，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在找什么人，神情间略显焦躁。
没将他那点异常放在心上，也没太在意，在场的大家都以为是此人自尊心受挫，略有些不自在了。
眼看饭局就要冷场，适时的，江祁白还是端着那杯茶，不慌不忙站了起来，一举一动间尽显修养和气度。
“不管怎样，大家千里迢迢来到京禾市，终归是我江某招待不周了”
“我以茶代酒，先自罚一杯”
“等江某身体养好了，咱们再不醉不归”
几句话稍稍缓解了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
给了台阶就要下，他都做到这一步了，其他人也积极纷纷附和。
一时间，气氛又逐渐热闹起来。
只一开始就吵吵嚷嚷的油面男这时倒是不吭声了，坐在那就像凳子上有密密麻麻的针，怎么坐都不得劲儿。
眼神更是时不时朝安安静静坐在江祁白身边的江淮序瞥去，怪异得很。
“怎么回事儿刘总，这就喝不动了？”
“来来来，继续啊，这才哪到哪儿”
身旁人推搡着他，试图带动他的情绪。
但油面男只是在身旁几人嬉笑的目光下抹了把脸，极不自然的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作势就要往外走。
“先前喝多了”
“我先去洗手间一趟”
“回来咱们再继续喝”
分明这里面就有卫生间，他却好像找不到方向般拿着外套要往外面走。
“洗手间不在这儿吗！你往外面走什么？”
“还拿外套呢你看，我看你是喝大了，不太清醒了吧”
“你过来，带着咱们刘总去卫生间，把人看好了，别一个不注意一头扎海里去了”
真以为他是喝醉了。
为了他的安全，身旁人热情招呼了一个侍应生，不停嘱咐要看顾好他。
“好的先生”
“您跟我来”
在身旁人的提醒和侍应生的招呼下，手上衣服怎么也不好再拿，油面男索性又甩回原位，磨磨蹭蹭的跟着侍应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