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离默然，良久之后，才继续说道：“对，我签署了，并且后来再没有精力去管这项计划书的进程，全权交给了负责这个计划的人。”
“那个人是变态，是疯子，是个很危险的人类，你知道吗？”
刚才的怒意仿佛是错觉，现在的墨衍语气重新恢复平静。
割裂的像几个人格。
沉离深呼吸，道：“不知道，后来......我就独身参与了时光计划，往返于各大时空之中......”
对于后期的祈鹿亚帝国，他作为王储，确实是欠缺的。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只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正巧自己带领的团队在科技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他们造出了震古烁今的时光机。
垄断时间长河，时间这个概念在那一瞬间，都变成了泡沫。
可惜得意忘形，忘记天外有天，后来也遭受了相应的代价。
沉离回来后，发现帝国已经被毁灭，从那时候起，他的目标便变成了，寻找帝国被毁灭的真相。
以一个人类之躯，去寻找神明才能掌握的真相，他已经超越了同期的所有人类。
......
沉离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便是补天实验室中，最完美的那一个实验体吧。”
他的声音不大，可却如同重雷般砸在叶柔柔的心上。
墨衍？实验体！
她震惊的看向墨衍，却正巧与他的目光对视。
墨衍的心脏一紧。
她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了......
“补天实验室的科研项目我从未参与过，只是当初为他们签署了同意计划书，可计划书上写的是‘智能仿真机器人研究申请’，剩下的如同我刚才所说，我没有再去关注过。”
沉离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抱歉。”
他的眼睫垂了下来，心也像是被厚厚的尘土掩盖。
墨衍对他充满敌意的原因，似乎找到了。
刚才引领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恐怕就是补天实验室的产物吧？
果然是违反人类法则的，变态又残忍的，不能忍受的......
如果帝国还在，那么研究出这些有危险性实验体的所有人，都会被枪毙。
墨衍上前两步，似乎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按照人类的规则，你作为上级，应该承担下属所犯错的一切后果，如果不是你，计划不会开展，我虽然不会被制造出来，可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物被改造，他们创作出实验体，赋予了他们美好的灵魂，有思想，有喜怒哀乐，也会痛。”
“然后呢？然后在他们身上进行各种各样恐怖的实验，在他们身上试探人性，互相残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握着刀，然后杀了自己，吃各种药，出现幻觉，明明只是想自救，却被以攻击他人为由，当场处死。”
墨衍深蓝色的瞳孔深处，开始有浅淡的红色蔓延。
他步步逼近，面若冷霜。
“那不是你的同类，那是我的同类，我们有共同的芯片，我们产生了共同的网络，我们的痛感相连。”
“你们将我做成了他们的王，可作为他们的王，却要日日夜夜，无时无刻的感受着脑子里炸开一样的疼痛，还有心里的折磨，各种各样陌生的情绪将我充斥，你们的实验真是成功啊，看到了吗。”
“实验体，也有人的情绪了，会感觉到痛苦了，可你们究竟想要获得什么呢？造出这些东西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你难道不该为我的同类们偿命吗？”
他浅淡的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墨衍。”
一道甜软的声音将他的部分思绪唤回。
他看向缓缓朝自己靠近的人类少女。
叶柔柔的眼眶发红，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听着刚刚的那些话，共情能力强到泪眼，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墨衍总是看起来平淡，像是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原来，早就已经被那么多绝望的情绪彻底淹没过。
光是代入一下，都心疼的不得了。
她动容的捏住了墨衍的手腕，上面还有手铐圈点的痕迹。
眸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生物的尸体。
“你们一直是痛感相连的吗？”
墨衍的目光一直随着她，轻声道：“再后来，实验室里有一个女性，她觉得我太痛苦了，生了恻隐之心，便重新帮我把情绪一类的设定删除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女的发丝。
“可是她被冠以干扰试验的名头为由辞退，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整个实验室里，只有她能看到我的悲痛。”
“在我的设定中，将会永远尊重女性，所以叶小姐，真的不用害怕我。”
他的声音浅浅的，像是羽毛轻轻划过心尖。
盯着少女的眸又有些恍惚。
那些情绪，真的已经删干净了吗？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尝试找回，可都无果，哪怕肢体扮演的再像，可心里就是没有波动。
可是刚才呢？
沉离走近了些，看了看二人，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苍白无力。
项目确实是他同意的，如果他不同意，便不会有这么多惨案发生。
他知道墨衍说的是很少的一部分，贯穿整个历史，被当做实验的生物，没有一个过程不恐怖，没有一个下场不凄惨。
叶柔柔抬眼看着墨衍，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柔和。
“可是沉离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做，无意间放出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也很难受，这些仇恨......不该是他的。”
叶柔柔低眸，这种事情，真的很难界定。
墨衍沉默了两秒，忽然改变了主意，他看向沉离，说道：“在我考虑叶小姐的提议之前，还有一件事。”
沉离看着他没说话。
“请停止人类实验室的一切罪恶的制造，我不想我的脑海中再次出现同类的哀嚎。”
沉离摇摇头，道：“人类都已经快灭绝了，哪里还能组成什么实验室。”
墨衍指着地上的生物说道：“它，一百年前被投放到此处，先前这些生物都是四千年前补天实验室所投放，你怎么解释？一直以来，拥有这项制造技术的，恐怕只有这个实验室了吧。”
沉离目光微愣，喃喃道：“可是他们早就随着祈鹿亚帝国一起毁灭了......”
墨衍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怀疑：“真的没有藏起来？”
“没有，祈鹿亚帝国只剩我一人，躲在其他时空，逃过一劫。”
“那这地上的尸体又是从何而来？我检查过了，就是同样的芯片！”
难道说......
两人的心中同时闪过一个令人惊骇的想法！
墨衍看向生物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突然记起见到它的第一句话。
‘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