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李慕的眼睛都亮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瓷人们一个一个摆出来，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翘。
“蒙霜蒙霜，你看这个胖娃娃做的，多么憨态可掬啊，可真逗乐！”
“呀，这个仙女姐姐好漂亮，你看她的裙子，应该是广袖留仙裙，可真好看，做的好精致呀，我也要让母亲找人给我做一套！”
“还有这个，是二郎神吧，可真气派！咦，这个神君青面獠牙，长得好凶啊，不好看。哦哦哦，不对，不能妄论神君的外貌，罪过，罪过……”
“哈哈哈，这个胖娃娃长得太搞笑了，好像邻街张大人家的外孙呢！”
她仿佛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蒙霜跟李慕差不多年纪，对这些瓷人也喜欢地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嘀嘀咕咕个没完。
“郡主，我小时候玩过泥人，也是捏成各种人物的样子。”蒙霜说道，“不过，比这套瓷人差远了，有的都分不清做的是什么。这一套可真好看呀！”
又听李慕说：“啊，你们小时候都玩这个呀？为什么我没玩过呢，父王送我的东西，都是绣球、如意、手钏之类的，好没劲啊……”
卓云鹭在一旁全程看着，此时算是对孟和服气了。他是真没料到，孟和能把小姑娘的心思拿捏地这么准确，轻易就把人收买了。
“我觉得，你之后在小郡主眼中，应该会比平川、子言他们顺眼多了。”他如是说。
“那是自然！”孟和冲他眨眨眼，笑容里满是得意之色，“唐副将他们可能擅长攻城略地，但太不懂得攻略人心了。他们见郡主态度不好，就一味躲躲闪闪，可不是好办法。”
孟和送出的礼物颇见成效，李慕果然对他有所改观，态度也客气了不少。有时在王府中碰面时，还会主动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虽说仍不如对其他人那么热情，但能到这个地步，也挺不容易的。孟和知足常乐，觉得一套瓷人能换来如今的和平共处，还是物超所值的。
已近年关，到处都洋溢着浓浓的节味儿。军营里也没什么大事，所有人都沉浸在轻松欢快的氛围里。卓云鹭说，年节是好时候。这时人的注意力都被置办年货、归家探亲、迎接新春等事情分散，心情放松，警惕心变弱，更容易露出马脚。
从凤鸣城得到线索后，他用密信知会唐平川，开始在大营中暗中探访。唐平川办事效率奇高，很快就传回了消息。
他根据卓云鹭的描述，结合近期的动态，基本将目标锁定——正是北境大营的一个小小副将，名叫姚策。
这姚策三十五六岁年纪，平日里看着闷不吭声，在北境待了有十余年了，官职也是不上不下，没什么起色。胡峰对他不错，但姚策算不上他的心腹。他担任的是北易郡诸城之间巡防换防的差事，常在各地间游走，有一半时间不在关城，这就很有机会接触外人了。
因为年节到来，很多人都回到了大本营，姚策也不例外。卓云鹭回到关城之后，去大营巡视，还特意留意了此人，心中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姚策着实没什么显眼的地方，给人的感觉老实巴交，基本没有存在感。就像那日院子里的“蒋先生”，不声不响时很容易让人忽略。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私下里和苍狼居心叵测的一支人马联系上了，还不知在密谋些什么惊天的事情。
“姚策祖籍是江南，扬州人氏，家中就是普通百姓，没什么钱财、人脉。他一路从行伍兵做到了副将的位置上，基本都是靠的自己的真本事。”唐平川把自己搜集到的线索，仔仔细细汇报给卓云鹭听，“军营中的人，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大都说他内敛老实，从不与人生出事端，为人也很谨慎、规矩。”
卓云鹭挖苦道：“谨慎？规矩？我怎么觉得，与他国密谋这件事，跟谨慎规矩四字着实不沾边！”
唐平川叹了口气：“这姚策，平时和所有人都和和气气，但也没人真正同他深交，由此可见这人心思深沉，恐怕疑心也不少。无论做什么事、结交什么人，都蒙着一层纱，不够真实。”
说起“疑心”二字，再没有比卓云鹭更知道其中厉害。
他冷笑两声：“这世间最让人无可奈何的，就是疑心。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但只要别人怀疑，你就是做了。姚策一个小小的副将，也没人谋他的位、图他的财，要这么重的疑心做什么？”
“大概性格、经历使然吧。”孟和在一旁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唐平川点头：“孟和王爷说的不错，姚策这人的确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闻他曾经一直在旷远军就职，虽说军职也不高，但总比北境强得多。”
“旷远军驻守中原要塞，物资富饶，邻近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国，从不敢进犯，可谓是事少钱多，的确算是个好去处。”卓云鹭道，“只是，他又为何到了北易郡？”
唐平川回答：“据说是被人顶替了原本的职位，旷远军中无处安置，而北境大军一向缺人手，就被调派到这里了。”
“被人顶替？”孟和不太清楚大康这边官场勾结的事情，所以不明白为何姚策没有犯事，却能被人取而代之。
“顶替的人，恐怕家中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吧。”卓云鹭见惯了这些，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想在军中混点功绩，又不愿去需要出力的地方，旷远军是个好差事。只是那边军营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又不乏权贵家的孩子。想要顶替他人，自然会选姚策这种无权无势的。”
“大概便是这样。”唐平川对于姚策的遭遇也是唏嘘，但这不是他为非作歹的理由。
卓云鹭让唐平川暗中关注着姚策的一举一动。如他们所料，因近年节，姚策和苍狼那边的交易似乎暂时中止了，一切平和地毫无波澜。姚策继续按例值守，公事上做的一丝不苟，也难怪胡峰始终没有发现他有何不妥。卓云鹭孟和按兵不动，决定等节后孟和回了草原，两边一起夹击，现在切莫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