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你快回来，回来！”
“阿姐！阿姐！”
苏如凝可不管后面的人如何叫她喊她，让车夫又加快了速度，转眼马车就消失在了将军府门口。
“大小姐，夫人他们可还是担心您。”马夫见了这场景，也是忍不住插话道。
“你也看见了，这马车可真放不下那些东西了。”
苏如凝说完又掀起帘子往后瞧了瞧，发现没人跟上来才放心坐了回去。
昨日，苏如凝与沈夫人为了行李之事争执了许久。苏如凝坚持只携带日常所需的衣物，认为其余物品皆是累赘，于她而言并无大用。
然而，沈夫人却坚决反对，不肯让苏如凝轻易留下大部分行李，双方为此拉扯了半晌，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苏如凝反驳不了沈夫人，其余三人又和沈夫人同一战线，她只得先同意。
待到晚上，苏如凝和小荷偷偷摸摸把行李先放在了马车上。
今早苏如凝与家人告别时，非常开心多说了些话，特意嘱咐了苏时景和苏如蕙好好在家学习。
沈夫人让侍从搬运行李时，苏如凝趁着整理衣服的间隙偷偷溜走了，所以才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苏如凝抚了抚胸口，虽说今日是她的生辰日，她其实也有私心，一方面她不想带那么多行李，另一方面她是担心自己在分别时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
因为提前规划好了行军路线，苏如凝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赶往军营集合，准备跟随大部队一同出发。抵达军营时，她轻巧地从马车上跃下，随即吩咐车夫将她的行李一一卸下。
环顾四周，军营的喧嚣与活力让苏如凝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在，仿佛这里的每一分空气都比朝廷中的勾心斗角来得更加清新。
正当她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由中时，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把苏大人的行李收拾妥当。”
苏如凝闻声转头，只见晏浔正稳步向她走来，而一旁的洪宁则已迅速接过车夫手中的行李，开始细心整理。
苏如凝看着眼前两人，对比她自己一人，不免有些感叹，“洪宁也在？”
“洪宁作为我的副手，所以随军。”
苏如凝轻轻颔首，心道：皇帝的儿子，若是塞个人进来，自是易如反掌。
“不会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吧。”苏如凝又看向远处的人群排列整齐有序。
“也还没到出发的时辰，你不算晚。”
苏如凝心领神会，这话中的含义让她意识到，自己就是最后一个到达的……
她嘱咐了车夫带话回去，“回去就说我已经到了，让他们都放心。”
“是，老奴明白。”
大部队已经集结差不多了，就等清点人数准备出发了。
晏浔带着苏如凝往大部队走去，苏如凝也不矫情，她可不想在全军搞特例坐马车，所以让晏浔给她备的马匹。
“出了都城，先会派斥候去侦查路况，骑兵先行，步兵随后，辎重粮草在中心区域，最后是游兵殿后。”
苏如凝听晏浔言罢，转而询问起顾叔的情况：“顾叔如今在何处？他负责的是哪一环节？”
晏浔回答道：“顾督运正率领着辎重与粮草部队，蒙将军则指挥步兵前行，而你，将作为骑兵的一员，紧随我之后。”
苏如凝点点头，看来她顾叔还挺被看中的，武器后勤都归他管，这可是行军打仗中最重要的部分。
待全军整装待发，一声号角响起，梁国军旗挥舞，全军出征。
苏如凝骑马又向后望去，士兵们远远看不见尾，只是她没想到，今日出征居然这般顺利。
不过多时，大军就出了都城，苏如凝看着眼前的田野，心里却是越来越放松下来。
虽然太阳渐渐大了起来，苏如凝也没觉得热，这里的初夏还算凉快。
不知走了多久，一声号角响起，晏浔下令让全军临时原地休整。
晏浔手拉缰绳，猛然勒马停下，目光如炬，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一队斥候换下来，二队斥候即刻接上。”
“是。”
随行的孙副官听完，立刻骑马往前去通报消息。
苏如凝也是觉得有些饿了，跟着其他人找了棵大树乘凉，她随手把身上挂的包袱拿了下来，里面有一些沈夫人给她准备的干粮。
“你吃吗？”苏如凝拿起一块烧饼递给不远处的晏浔。
晏浔也没想到苏如凝还自带了干粮，他走近伸手接过，“军队里先每人发放三天的干粮，你为何还自带了一些？”
“这你可得问我娘了，她想让我带的东西可抵军中一马车粮草。”
苏如凝指了指自带包袱，“就这些干粮，起先给我准备了满满一箱，我只带了这一些。我知道军队补给是够的，但为了不让我娘伤心，我还是留了一点。”
晏浔听苏如凝说完，拿着手里的烧饼轻轻看了一眼，温和道：“姨母这也是怕你在军中受饿。”
苏如凝忍不住摇摇头，“你是没瞧见今日早上他们那神情，恐怕我把将军府驮着走他们才放心。”
晏浔听到这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轻笑出声，尽管他迅速收敛了笑意，但那细微的声响还是悄悄落入了苏如凝的耳中。
“你倒是自在些，姨母在宫内也不会多管着你。”
晏浔看着苏如凝，神色微动，但也只是顺着苏如凝的话说下去，“是啊，自在。”
苏如凝又拿着水壶喝了几大口，这烧饼太干巴了。
她抬头看着晏浔又说了起来，“且不说这些，按照路线，平常人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才堪堪能赶到衍州，这眼下五万大军的路程可就要花费小半个月了。”
晏浔拿着烧饼，在上面给苏如凝简陋的比划了几下，“把这个角比做都城，我们从这里出发，没有其它特殊情况，军队最快大约十日能到达。再者，路上我们大多走的近道，比官道更快。这些地势平坦，也有水源，中途休息补给也是完全没问题，若遇天气不好的情况，可能会慢个两三日。”
“这样看来，路上也不会耽搁太久。”
苏如凝听对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是有底了，她抬头望天，云像鱼鳞般只有薄薄的一层，接下来几天大概率是晴天。
苏如凝低头又啃着烧饼，觉得有些饱了。
晏浔看苏如凝吃烧饼的模样，他倒是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拿着烧饼也多啃了几口。
苏如凝看着晏浔坐在树下啃烧饼，这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搞笑。
“殿下不经常在外吃烧饼吧。”
晏浔也是如实回答，“不瞒你说，我倒是第一次吃这种烧饼。”
“这种烧饼，可是我娘特意做的，就一个词，顶饱。”苏如凝说完就把最后一口烧饼塞到嘴里，她真饱了。
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吃完就静静休息了一会。
虽然太阳不毒辣，但人也顶不住每日暴晒，但军队也算人性化，给个士兵发了一个竹编帽，苏如凝也有一个。
休息整理完，大军又开始赶路，苏如凝戴上了帽子，虽然大了一点，但有绳子系着也掉不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军队越走越远，渐渐的太阳已要西下。
苏如凝往前望去，夕阳出现在了天边。
夕阳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刹那间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苏如凝扭头，又看见那位孙副官骑马到晏浔旁边小声说着什么，但苏如凝隔的有些距离，也没听清。
待到太阳完全下去，天暗了下来，大军便停下原地宿营，夜晚分三批人轮流放哨。
苏如凝把自己的东西放好，转头却没发现晏浔的人影，洪宁她也没瞧见影子，这两人可一晚上不知道去哪了。
她也没多想，这军中这么多事，大的小的都需要他去办，肯定忙。
苏如凝坐下又打开包袱，又拿出自己的烧饼，才没啃几口就发现晏浔和孙副官回来了。
“没出什么事吧？”苏如凝看着两人有些好奇问了一句。
“傍晚那会，前面有一些村民，带了好些粮食，非要让我们收下，但是军中的粮食充足，能支持行军所需。”孙副官先开口说起来。
苏如凝一听就知道其中的缘由，“这看来大概是村民关心我们，希望我们吃饱打胜仗。”
孙副官也是一脸无奈，“我们不收，他们也不走。”
苏如凝又瞥到晏浔，“所以最后你们收了吗？”
“收了，但并非无偿。适才在清点粮草兵器之际，发现军中炸药中混杂了几支烟花。于是让顾督运以此烟花作为交换之物，既处理了意外所得，也权当是对他们心意的巧妙回应与答谢。”
“烟花？这怎么会拿错了？”苏如凝疑惑问道，研究院那边按理说不会出错。
晏浔解释道，“大概率是在清点炸药时不慎拿错了，不过并无大碍，只是数量上多了几根而已，整体炸药的数量依然是充足的。”
苏如凝听完也放心下来，几根倒还好，多了那可得完犊子了。
“他们是从哪过来的？”
晏浔抬手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离这里大概十五里不远处，有一个小村。”
苏如凝又往前望去，“算是比较近了。”
眼见没啥大事，苏如凝又自己坐下啃起烧饼。
“洪宁呢，除了早上那会还在，之后就不一直不见了。”苏如凝边吃又和晏浔聊起来。
“他在附近侦查，没事不会现身。”
苏如凝环视一周，除了几个燃烧的火堆，剩下的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这安保工作做的还挺扎实，到处是暗卫。
苏如凝吃饼的功夫，晏浔则是从马车的包袱拿出一件物品递给了苏如凝。
“这把短刀，你拿着防身。”
苏如凝把烧饼放下，拍了拍手上的渣子才接过来。
“破费了，殿下。”苏如凝把刀从刀鞘抽出，用手轻轻摸了一下。
是件好武器！
晏浔眼底闪过一丝情绪，轻声道：“此前，我也是通过姨丈知晓他传授了你一些功夫。此番出行，风险重重，携带武器或许能让你更加安心。”
苏如凝拿着短刀挥了几下，便收了回来，“我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的不精，但是自保也还是不成问题。”
苏如凝轻轻拿起短刀，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刀身与她的小臂相仿，长度恰到好处。“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出行还真忘了准备把武器，多亏有你，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晏浔眼尾带笑，轻声说道：“不用道谢，这是你的生辰礼物。”
苏如凝有些惊讶，“你居然记得我的生辰？”
“以前总听母妃念叨你，自然记得。”
苏如凝本欲启唇轻语，忽闻一阵欢呼。“有烟花！”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只见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烟花，朵朵斑斓，美得令人心醉。
“是方才送粮食的村民放的吗？”苏如凝望着夜空中绚烂多彩的烟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转而询问身旁的晏浔。
“是。”
这烟花绽放的非常大，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天空万紫千红。
苏如凝眼眸清澈，带着笑意，“都城的烟花果然好看，这么远都能看见。”
晏浔在一旁解释着，“这种尺寸的烟花设计得极为高大，在升腾至极高空中绽放，确保全城百姓无论身处何地，都能仰望到这绚烂的景致，共享这份喜悦。”
苏如凝啃着烧饼，看着空中的不停绽放的烟花，思绪又被拉回那个灯会。
突然，苏如凝的思绪被某个念头猛然拉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盯着晏浔，仿佛要从他那里寻找答案，那时的她，全然未曾料到自己会踏上前往都城的道路。
“烟花的外观与炸药截然不同，烟花常以箱装成品的形式呈现，而炸药则多为单支或特定容器装载，两者在形态上存在显着差异，怎会轻易混淆拿错？”
晏浔听完，轻声笑起来，“现在才反应过来？”
苏如凝瞧着他，眸光中闪烁着几分洞察，轻声问道：“这烟花，可是你特意掺入其中的？”
晏浔盯着苏如凝的眼睛，缓缓开口“是。”
“不怕被发现？”
“没人发现，我都打点好了，况且研究院和工厂也是你的地盘，没人会知道。”
“村民难道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这只是一个巧合，没有他们，今晚烟花也会放。”
苏如凝继续追问，“那你把烟花交给村民，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放？”
“我只和他们说今晚放一次就好，剩下的他们随意。”
“军中能放烟花？”
晏浔见她一直问，倒也是非常有耐心的回答，“不能，但是能处理掉不用的东西。”
“为何这样？”
“为你。”
苏如凝眉心微动，脸色却变的不自然起来，她感觉她的脸有些发烫。
随着烟花的结束，两人又淹没在黑夜之中。
晏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今日是你的生辰。”
“谢谢你。”
“这次生辰大概是我最难忘的了。”苏如凝坐下抬头望去天上的星星。
“在行军路上过生辰看烟花的，大概只有我自己会这样吧，全梁国都找不到下一个。”
苏如凝笑着，眼睛里似乎也有星星在闪烁。
晏浔的目光落在苏如凝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晏浔的嘴角也忍不住扯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悄悄爬上他的唇边，与苏如凝的笑容遥相呼应，空气中弥漫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温馨与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