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栗雯直接的挑明了。
“是，”
万璞玉也大方的承认了，
“因为你们以前的关系是那样亲密，后来你却又消失的这么彻底，”
“这一切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如果单纯这么聊起来，确实会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栗雯轻笑道，
“但放在现实里，其实会比想象更容易解释的通。”
“比如？”
“比如在现实中，尤其是以前的时候，通讯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发达的，”
“尤其是我们这样刻意断开过联系的人。”
栗允陶夫妇被害后的那段时间，同样也是栗雯人生的一个低谷时刻。
那段时间正是丈夫跟继女意外过世后，留下一地鸡毛的时期，灰暗又混乱。
等栗雯把自己安顿下来，新闻都满天飞了，不用她自己去了解，听也听说了这起当时在全国范围内都骇人听闻的惨案。
但这同时代表已经太晚了，栗雯就是想见侄女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当然，她也没想见最后一面，在她的认知里，人死都死了，最后一面还有那么重要吗？
她看不上任何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事情，去见死者最后一面又不能让死者活过来。
用栗雯自己的表达，她也是个人，对亲人的离世完全没有感觉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当然也伤心过，但同时她又很清楚，伤心也做不到什么。
人已经不在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实事能做了。
但没想到，在听说消息的几个月后，还真有一件实事能让她做。
当时栗雯已经搬到了这个村子，刚刚买下一座宅子安顿下来，而警方也终于通过此找到了她，给她一项扶养意见征求的通知。
她这才知道，侄女夫妻还留下了个孩子，警方现在正在帮他找抚养人。
但因为时间过去的有些久，栗雯当时住在的这个村子里还没有被开发起来，远距离的通讯也没那么方便。
又因为她跟这个孩子之间的亲缘关系太拐弯，警方能联系上她就花了不少时间，等她签下扶养通知，去找到这个孩子，又花了不少时间。
“等我找到的时候，福利院只给了我一张死亡通知单，”
栗雯说到这里，很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担心他们不相信一样，
“他们像我解释了，这个孩子本身就身体不好，身患疾病，又突遭噩耗，在新环境里适应不过来，所以就……”
能判断出来她讲得大概都是实话，一切发展都合情合理，跟发生的“事实”也对得上。
“林文博”这个身份，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以老万道长做事的手段，估计栗雯就算是有心要查，也很难会查到真相。
不过她实际上有没有去调查相关，现在也验证不了。
她现在说这些，是想表示自己也并非是个完全绝情之人，在“那个孩子”的事情上，她也是做出过心软的选择的。
就像是很多年前因为心软选择了侄女，现在又心软留下了李威的孩子一样。
当年，她也曾为了“那个孩子”而心软过。
而现在表达这些，是因为已经察觉……
……察觉万璞玉的身份了吗？
果然是通过长相跟身体情况猜出来的么。
栗雯这么聪明，虽然还想不到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被“表面死亡”而改头换面，但结合她先前猜出来的他们的身份，肯定能想到这是她口中那些拎不清的“宝书传人”搞的鬼了。
“那个孩子”因为改变了身份而顶替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命运。
逃脱自己的命运，走向新的因果之中，到底是算一件幸事还是倒霉事呢？
事到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吧。
“我知道了。”
在栗雯讲述完这一切，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沉默，良久之后，这份沉默才由理应该开口的万璞玉打破。
“那，就到此为止了吧？”
栗雯抬眼看向他，
“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或者……”
“或者？”
祝元微微皱起眉头，没能想到她还想说什么。
“或者要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吗？”
呃，这似乎有点……不过确实也到午饭的时间了，栗雯这么问到底是诚心的，还是只是一种赶客的手段。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当然他们都不可能真的留下。
于是万璞玉笑了一声道，
“就只请我们两个留下吃午饭吗？那我们留在外面的弟兄们就太可怜了吧。”
“那我有心无力了，”
栗雯耸耸肩膀，
“我们家没有这么大的餐厅，保姆大姐也准备不出这么多人的食材。”
果然，这老太太就没有什么诚心。
“那只能遗憾告辞了啊。”
万璞玉边说着边站起身来，
“今天算是打扰了，那个手机，您没需要的话就还是我带走吧，免得给您家里制造垃圾。”
栗雯倒是没有拒绝，把已经拆开后盖的手机从茶几上拢起来，递到他手里。
“那就后会有期了，”
栗雯把手机递到他手里的时候，微笑着给出最后一句寒暄，
“还有，保重身体。”
“谢谢，您也是。”
万璞玉回以了一个标准客气的笑容，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出于礼貌，栗雯把他们送了出来，阿新他们几个伙计还在小院门口等着，几乎像是在堵门。
他们跟栗雯没再多说什么，祝元只轻声道了声“再见”，就带着伙计们离开了。
但实际上，双方都清楚“再见”的机会很渺茫了。
就像是栗雯之前说的“后会有期”一样，其实应该算是“后会无期”才对吧。
他们两方之间都很清楚，以后不会再见了，不管今天的话在表面上有没有说清楚。
“结果还是，一种没聊清楚的感觉啊。”
祝元走了几步，回头望向那栋别致的白色二层小楼，栗雯已经悄然关上了院门，消失了身影。
“这人世间就是有很多话，根本就说不清楚啊。”
走在他身边的万璞玉轻叹一口气回应他。
“这样么……”
祝元微微低垂下了眼眸，万璞玉却在后面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别懈劲儿啊，不是还有个东西需要研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