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更添了几分肃杀。
军部是财大气粗的，派出数以万计的无人机升空，一部分用作照明，将两百米外的夜空照亮。
近处，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探照灯。
阵地上，还有临时路灯。
黑夜，宛如白昼，视线没有太大影响，却比白天更多了一丝冷意。
胡刚和江义经验更足，已经接过张戈和孙嘉陵的指挥，负责晚上的战斗。
一营被替换下来，侦察营负责顶上。
火力营内部也完成换防，狙击营人数比较少，张戈让聂顺自行安排。
晚饭，战壕内很沉默。
战友的牺牲，让气氛显得很压抑，大家都默默的埋头干饭。
因为张戈不想，不敢，也不愿意听到阵亡数字。
所以各连都没有统计阵亡名单，只是统计了剩余人数。
一营整编五百人，剩下四百二十人，还能拿枪。
其他人要么躺在后方忍受截肢的痛苦，要么已经抱着手榴弹，冲进了丧尸群中，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当数字报给团指挥部的时候，张戈已经麻木了。
他早就从一声声手榴弹的炸响中，预见了伤亡。
孙嘉陵不淡定了，仅仅五六个小时，伤亡竟然达到了近百，一天战损近百分之二十！
这才只是第一个白天，还只是半天！
打仗，都是越往后打，越艰难。
随着战斗继续，人员战损，士气降低，身心疲惫，明天的伤亡，只会更大，更惨烈！
这个战场，真正难熬的是晚上！
哪怕胡刚的指挥能力，非常过硬，远在他和张戈之上。
哪怕已经交流过丧尸的套路，胡刚应该已经有应对之策了。
但是，孙嘉陵也担忧无比。
因为有些东西，与指挥能力无关。
比如，人心！
晚饭还没吃完，第二道堑壕里，大部分人将眼泪混着饭，一口一口的咽下，还在消化悲伤和疲惫。
然而，张戈却收到了请求。
有人想申请离开战场。
有人要当逃兵！
人数还不少，有四五十人！
要离开的人，是刚刚填补进入一营的新兵，是之前安全区的难民，从军部最后一批送去粮食基地一万难民中的挑选的。
他们被苏怡说服，进入战斗组，分配到一营。
这些人根本就没见过大场面，小镇一战都没有参与，更加谈不上之前的数次大战。
没有一营的老兵们，跟着张戈一次次胜利积累下来的信心，也没有真正与一营其他战士，形成生死与共的战友情。
现在遇到了困难局面，第一反应就是不干了！
原本只想领到战斗组的福利待遇，谁会想真正的卖命呢？
这些人就是典型的只能打顺风局，逆风直接投降。
但是，这是战场，对面是丧尸大军！
丧尸，会接受投降吗？
所以，当张戈脸色铁青的来到一营的指挥部，几十个人都低着头，都不敢对视，大气都不敢喘。
张戈已经逐渐养出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场，眼神很凌厉。
再加上张团长凶名太盛，安全区还在的时候，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后面洗白了，证实是诬告。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有猫腻，可能是上面有人，把事情掩盖下来了。
更何况，不管怎么洗，张团长杀了人，而且杀了很多人，还是用重机枪突突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就怕张团长一怒，把他们也突突了。
不过，张戈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暴怒。
只是冷笑的看着他们，阴恻恻的问道：“想当逃兵？
现在末日之下，丧尸横行，哪里都不安全。
就算我不处决逃兵，也要有地方可以逃才行。
你们能往哪里逃呢？”
没有人敢真的回答这个送命题。
看似询问，其实是逼问他们怎么敢当逃兵的！
张戈呵呵笑了两声：“你们也许以为粮食基地安全，也许以为牌镇安全，以为缩在后方就安全了。
但是！
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这里守不住，不能守到军部将防御工事完成，你们逃到哪里都不管用！
今天丧尸能攻下这里，明天牌镇就会沦陷，后天粮食基地也会被丧尸海淹没！
这个世界没有弱者的安全区！
真正安全的地方，一直就在你们自己脚下！
需你们要用枪，用命去打下来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安全区！”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年纪非常小，最多也就是大二的学生质问道：“为什么是我们去拼命，从安全区撤到牌镇的有几十万人！
凭什么要我们在这里，帮他们挡住丧尸，他们却在后方享福？”
张戈淡淡的看了眼那个学生，声音逐渐变冷：“有些人面对绝境，会选择奋力一搏，求一条生路，到死都不放弃。
有些人面对危难，会麻痹自己，醉生梦死的等待灭亡。
我们选择在这里抵挡丧尸，不是为了帮谁抵挡丧尸，而是帮你自己，帮粮食基地的妇女儿童！
哪个时代都有寄生虫，灾变之前有，末日也一样有。
如果你也想醉生梦死，成为寄生虫，我批准你可以去牌镇！
只不过，今天的选择，明天自有回报。
选择了，后果自负！”
学生没有说话，虽然有些不服，但也不再吵着要离开。
然而，还是十几个人坚决要走，要去他们以为安全的地方。
张戈没有为难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强行留下，反而可能心生怨怼。
到时候来个暴乱，搞不好全团都要给他们陪葬。
当然，张戈也没有给他们多好的待遇，除了三天的口粮，什么都不许带走。
最关键的是，身份证明上面，写的是——独立团逃兵！
逃兵？
这个词在和平年代就已经不得了了，考公考编没指望了，大企业不会录取。
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基本上没指望了。
在末日，逃兵更是被人鄙夷。
没有人希望前方打仗的士兵临阵脱逃，也没有军队想看到逃兵。
这在战场上，是可以直接毙了的！
有人闹，有人骂，有人想找张戈理论，要求修改身份证明。
但是，张戈只是让警卫员，二愣子告诉那些人：“没有毙了他们，就已经是看在今天你们卖过命的份上了！
今天，团长不想再有人死了，所以才网开一面！
战场上，逃兵，可以直接杀！”
直到这个时候，这十几个人才发现，他们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点，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方，参与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这个时间点，叫末日！
这个地方，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