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先把白霞送回了家，才开车赶往新海集团。
这个老牌集团公司的总部，位于老城区和新城区的交界处，靠近老城区这一侧的一幢八层大楼。
李非看到了这幢大楼，儿时的记忆便浮上了心头。
这楼可真是有年月了，大概是上世纪90年代建造的，曾经是临海人耳熟能详的地标，最早曾经是一家镇办集体企业。
因为高薪，稳定，福利好，那个时候的临海人，无比以进入新海集团为荣。
后来一切都变了。
车停在了大门外，李非给赵德生打了个电话，便快步走进了楼内。
没有电梯。
李非只好爬楼梯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还算干净的会客室里。
赵德生和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喝茶。
一看到李非来了，赵德生脸上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宽厚的说道：“坐，等你半天了。”
李非随口说道：“有点事儿，耽误了。”
其实李非来的很准时，离约定的会面时间还差20分钟。
等到李非坐下了。
赵德生开始替李非介绍在座的几个人：“在座这几位都是董事会的董事，这是我弟弟德海，销售部张宗军，副总常林......”
“我老婆缺席。”
五个人的董事会来了四个。
一阵寒暄过后。
茶也倒上了。
李非看了看这几位爷，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家拥有上市公司牌照的老牌公司，为什么会没落呢。
答案就在眼前。
这不就是家族企业吗？
五个人的董事会里面，有一个是赵总的老婆，另一个是赵总的亲弟弟，剩下的两个是集团公司的元老，也就是两个挂件。
这种家族企业还真是挺常见的，也是新海集团没落的原因。
这样的公司看上去是铁板一块，上下一心，却十分僵化，又土，又跟不上形势。
而时代却已经变了。
想必薪酬委员会也是这几位说了算，就是这几位爷想拿多少工资，奖金就拿多少，这样的公司不退市才是没天理。
“喝茶！”
在赵德生的款待下，李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沉声说道：“各位老总都在，我说说我的看法......”
李非的话还没说完，赵德生却大咧咧的说道：“今天先不谈公事，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元旦假期过后再说。”
李非哑然。
闭嘴。
不再多言。
赵德生便又说道：“李非啊，今天把你叫来，是宣布一下董事会的决定，董事会现在任命你为新海集团高级顾问。”
“你觉得怎么样？”
说话时。
一份儿聘用合同塞了过来。
李非看了看合同，目光很快落到了年薪条款上，便看到了千万年薪加奖金的优厚条件。
认真翻看了一遍合同。
竟然没陷阱，没套路。
是实打实的千万年薪。
李非知道这钱有点烫手，有点不太好拿。
可李非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好，没什么问题，赵总这么给我面子，我肯定得接住了。”
不含糊。
李非便接过副总递过来的签字笔，在聘用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看了看赵德生斑白的鬓角。
果然。
最了解他的人是白霞，白霞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确实是个可以共患难的人，也是个出手很大方的人，还保留着草莽出身的本色。
这位赵总可比吝啬的张家强多了，而这样的人在古时候叫做枭雄，又或者叫做汉高祖。
但凡一个草莽能成就大事，成为一方枭雄，都有着这样的人格魅力，在自己还是个草莽的时候，对身边的人才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能在20年前那种环境下杀出来的一方豪强，自然不是等闲人物。
入职协议签好了。
“好！”
几位董事会成员开始捧场，开始鼓掌，炽热的气氛让这个利益联盟看上去又稳固了一些。
当然。
李非心里也很明白，这样的人里面也不全是枭雄，也不排除有几个歪瓜裂枣，给枭雄界丢人现眼的。
比如及时雨宋江。
他的外号叫及时雨，你琢磨吧。
自然是撒钱如流水。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身材高大的赵德生站了起来，向着李非说道：“晚上八点在水榭芳亭，我请客。”
“今天晚上你可是主宾，别来晚了。”
“散会！”
李非笑了笑，轻松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水榭芳亭是一家高端商务会所的名字，就在临海机场边上，就是李非上次去过的那一家。
很快从新海集团的总部大楼里走了出来。
李非上了车，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略有些破旧的大楼。
就像是一潭死水的心中，再次掀起了一丝涟漪。
古人说的没错，大树底下真的很凉快，李非也没有看错赵德生的底色，顺利的站上了自己想要的舞台。
站上了c位。
这舞台很大，风浪很急，是强者的天下。
抽完了一根烟。
李非便发动了车，乖乖挂上了一档，用最平稳的方式起步离开，A8自然有A8的开法。
忙忙碌碌中度过了一天。
晚上。
李非七点多就早早来到了水榭芳亭会所。
跟上次不同。
通往顶楼的电梯门打开了，两排穿着旗袍的迎宾美女早已等候多时，在女经理的带领下，整齐划一的向着李非鞠躬问候。
“李先生好，欢迎光临水榭兰芳。”
浓浓的时代感扑面而来。
李非无言以对。
只好向着两排美女挥了挥手。
其实李非是兴趣不大的。
这个世界上的漂亮女人很多，漂亮是可以做出来的，可气质就不一样了，气质是做不出来的。
漂亮的见多了，也就免疫了。
在女经理的带领下，李非走向了高档商务会所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宴会厅。
门一打开。
李非便看到有人正在拿着麦克风唱歌。
是赵德生。
宴会厅里的男人不多，只有几位公司董事会的高管，美女有十来个，穿的都很时尚，气质却不出意外的土。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昂贵的餐饮。
李非便停下了脚步，含笑看着赵总引吭高歌，唱的还是一首经典老歌。
“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充满了怀旧的气氛里。
一首歌唱完了。
李非很给面子的鼓掌，大声叫好：“好！”
掌声起。
赵德生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向着李非打了个招呼：“坐！”
不等李非坐下。
赵总便又熟练的点了下一首歌，自顾自的唱了起来：“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脚步越来越轻越来却快活......”
李非脸上保持着笑容，心中却在大叫救命。
这歌也太老了吧，老的让人完全接受不了，可偏偏赵德生唱的越来越投入，让人觉得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这时李非又想起了那句话，人永远无法超越自己所处的时代。
接下来。
赵总唱了大半个小时才算尽兴了，开始介绍今晚的主宾李非，说了几句祝酒词，便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再接下来李非便挽起了袖子，解开了几颗衣服扣子。
没说的。
“喝吧！”
这也是标准老派临海人的作风，拿高度白酒当白开水喝，不整上几斤白的别想从这间宴会厅里走出去。
看上去很豪迈。
老派的临海人固执的认为，这叫做好客。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就是这样不经意间的细节，却让那些经济发达地区的投资人不胜其烦，甚至望而却步。
觥筹交错间。
李非放下了一切，开始跟各位新同僚拼酒，跟千杯不醉的公司美女销售划拳，开玩笑。
依稀中。
李非竟然喜欢上这种怀旧的感觉了。
酒局持续到了深夜。
灌了至少三斤五粮液的李非还能站着，赵德生和几位董事都趴下了，被服务生们架走了。
李非也不急着走，红着脸，点上一根烟慢慢的抽了起来。
略有些恍惚中。
李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忽然发现空荡荡的宴会厅里，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
匆匆赶来的白霞站在李非面前，正在用关切的目光看着。
李非好奇问道：“姐，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