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枝凝望着婆婆沧桑的脸，平时刻薄是刻薄，这会儿看上去还挺和善。
“我没给婆婆送东西就罢了，怎么还能要你的？”
“给你就要着，哪来那么多话？”
沈云柏边活面边瞧，几个鸡蛋也要说那么久。有这功夫，便宜娘回去翻翻鸡窝又能找出好几个。
没错，隔壁养的鸡多，就这几个顶多一天的量。
“你就不会先收下鸡蛋，有了硬菜也端去给我尝尝？”王银环把篮子放地上，瞥了一眼厨房那边故意说道。
沈云柏对上她的视线，心口一闷：果然，就不能相信她会变好。
柳玉枝也懵了，原来好都是假的。
当初老两口在隔壁那位身上花费那么多钱，也没见索要好处。
如今轮到她，几个鸡蛋换肉吃，可真会盘算。
婆媳俩正僵持着，隔壁叮叮当当一阵嘈杂。
王银环一哆嗦，猛然转身看看对面，气的骂娘，“败家娘们，这是摔碎多少碗盘。”
“好啊，沈玉林，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把我赶出去！算我眼光不好啊，早没看清你的真面目。”
赵芳芳扑了个空，疯狂的把桌子上的碗和刚刚做好的饭，连带着盘子一股脑扫地上，旁边橱柜里的也没放过。觉得还不解气，又把桌子推翻。
“既然都不过啦，还吃什么？让你吃饱了有力气和我打架。反正这些家什也没用了，都摔碎砸烂，省的便宜后面来的小妖精。”
王银环竖起耳朵一听，发出一阵刺耳的哀嚎，“俺滴娘唉，东西不用花钱呀。”
她惊呼一声，也没空和柳玉枝拉扯，着急奔向隔壁。
沈怀叶听到吵闹，越听越觉得不像是老二家的，倒像是老大那口子。
“刚住进新房子，又闹腾什么？总不会是觉得我家房子比她家的好，想要换房子吧。”
他嘀咕着坐立不安，匆匆出门，刚到门口就碰上二儿子。
沈云柏把篮子原封不动，塞到他手中，“娘刚刚把东西落下了，正巧遇到爹就交给你了。”
沈化安以为只是送个空篮子，暗暗夸奖老婆子总算办成了件正事。
没曾想，笑着接过来手被坠得一沉，不解道：“就几个鸡蛋和土豆子，你咋不留下？”
沈云柏扫视他一眼，一股莫名厌恶再次涌上心头。
老两口可以偏心，毕竟他不是原主没有那么深的感触。
便宜娘隔三差五的挑拨，搅得他家不得安宁，这让他难以忍受。
“娘说收下东西，就要我媳妇送硬菜，我们送不起。”
沈化安一听，就知道老婆子又没管住嘴，愁闷的摇摇头。
“别和你娘一般见识，她再怎么着也生养了你。也是我和你娘没考虑周到，你不在家，你媳妇花钱大手大脚，天天熬鸡炖肉。你大哥那边也不知咋的了，我过去看看。”说完，挎着篮子去隔壁。
沈云柏蹙眉，感觉他说的更像是隔壁大嫂。
听王大娘说她害口，就爱吃肉，一吃蔬菜就吐。
大脸盘子长出来了，腰围也粗壮不止一圈儿。
隔壁哭声渐渐大起来，王银环看见一屋子的碎瓷片，心疼的额角直抽搐。
想要发火，突然间想起老头子的话，生生压下怒火，忧心问道，“刚住进新房子，这又是咋的了？”
两个人一个哭，一个蹲地上发呆，谁都不接话茬。
王银环急了，“本以为结了婚，我就完成任务了。你瞧瞧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沈化安跟着追问，“就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哭有什么用啊？”
赵芳芳心中愤怒，恶狠狠瞪着沈玉林。也知道哭没有用，可她就是忍不住。
两辈子的感情，竟抵不过生活琐碎，压不住他蠢蠢欲动的外心。
“老大你说！”沈化安被赵芳芳哭的头疼，转而问沈玉林。
沈玉林垂着头，一副有气无力，“还不是因为娘给隔壁送鸡蛋，她嫉妒就跟我闹。”
老两口一听，齐刷刷瞪向赵芳芳。
“一个鸡蛋五分钱，拢共不到五毛钱，你就因为这个砸坏那么多家什。”王银环疯了般咆哮。
沈化安跟着道：“老二根本就没有收下鸡蛋，你瞧瞧你干的事啊。砸东西不得花钱吗？”
赵芳芳梗着脖子不吱声，压根就不是鸡蛋的事情，同样是儿媳妇，不能厚此薄彼。
还有沈玉林，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嘴边，今天更是说出那样伤人话来。
“那也不只是鸡蛋的事情，你问问你儿子刚刚说了什么？他竟然要把我推给别的男人，他把我当什么了，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孩子。”
沈化安再护犊子，也知道老大这次做的很过分，脱下鞋子就拿鞋底子往他背上呼。
边打边骂，“没成亲那粘糊劲儿！花了那多钱娶回家，这才几天啊，六月的天都没你能变。”
王银环生怕老头子把儿子给打坏了，忙过去拉扯，“别打了，差不多就得了。”
眼看着落在儿子背上的鞋底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用力，她拉不动抱着他胳膊就咬一口，“你个糟老头子，竟然真下死手。”
鞋子被王银环夺走，沈化安捂着受伤得胳膊，气的瞪她，“都是你惯的，还有脸跟我说老大怎么怎么好，我看还不如老二。”
王银环护在老大身前，骂老头子，“学坏了就都怨我，有好的就都是你的功劳。人家老二都不愿意搭理你，现在想巴结也晚了。”
沈玉林摸着后背，龇牙咧嘴坐到板凳上，阴鸷的瞪赵芳芳。
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她倒好，乱砸一通，还把过错全部推自己身上。
赵芳芳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嘴里嚷嚷着，“瞪什么瞪，挨了打也是你没理。我一心一意跟着你，你说话太伤人心。”
“好了，别吵了！等我和老婆子走了，你们使劲儿吵，使劲儿打！”沈化安撂下话，拉着王银环就往外走，顺便把篮子带回去。
等隔壁没了动静，沈云柏的饺子也包好了，柳玉枝烧了开水正煮。
沈化安老两口路过得时候，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肉蛋饺子，老二家又吃独食，也不怕撑死。”
王银环猛吸吸鼻子，脚不受控制往老二家那边挪。
沈化安见状，用力把她扯回来，“别进去讨嫌了，咱回去炒盘子葱花鸡蛋卷煎饼，不比饺子差多少。”
柳玉枝进屋拿盘子盛饺子，沈云柏守着锅灶，下意识看看门外，重重冷笑。
吃过午饭，沈云柏去了趟王伟家，骑着自行车回食品厂。
一时间家里又只剩下柳玉枝，她打量着空荡荡的房子，幻想着有个可爱的孩子围着她转，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