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的车，不急不慢的向市中心开着。
后排的老掌柜，用浑浊的老眼看着两侧徐徐而过的树木：“三十年前，你的父亲，也是走这条路带我回钱家的。”
老人陷入了往日的回忆，脸上似乎焕发出了一些年轻时的风采：“那个时候，大少爷还没二十岁呢。那可真就和书里说的那样，意气风发，少年英豪的人中龙凤啊。”
“那时我也才四十多，大少爷说我在古玩城摆地摊的小买卖既然不顺当，倒不如就跟他干了。正好钱家也需要我这种既懂古董，又相过面会风水的人。”
“钟伯。”林霜在上车前就问了老爷子的名讳，得知老头姓钟：“钱家是做什么的，怎么这又是古董又是风水的。”
“那可就多了。”老头子晃了晃苍白的脑袋：“你们钱家可是京城最古老的家族，千年之前可是有人称过帝的，虽然时间不长就被推翻了。。。”
“总之，一个世家豪门要靠什么才能屹立千年而不倒呢？”
林霜看着钟伯得意又卖弄的样子，瞬间就没了猜测答案的兴致。
老头见林霜没有接茬的想法，最终还是自己说了出来：“那就是脚踏实地！”
“所以很多跟地有关的，钱家都有涉足。”
“跟地有关。。。农民啊？”林霜一边开着车，一边吐槽道。
钟掌柜倒也不恼，只是摆着手：“那怎么可能。你看啊，地里的古董，钱家的几座拍卖行和博物馆，是国内最大的，甚至那些考古队，不少人都是钱家教出来的。还有地里的矿，那矿场，自不必说。”
“还有那，地里建起的楼房。你们钱家开发的楼盘是风水最好的，多少有钱人宁可加钱也要买一套。”
听着钟伯在后面侃侃而谈。
林霜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原先听他说什么古董和风水，然后又和地有关，还以为钱家是盗墓的呢。
当然现在看来，也没有和盗墓完全撇清关系就是了。
“所以钱家很有钱喽？”林霜看着后排的钟伯。
钟老头哼了一下：“钱在钱家，根本就不算钱了。”
说完又垂下了头，一脸的难过：“大少爷那个时候，已经确认就是下任家主了。我原以为这数不清的金山银山，最后会是他的。哪承想，我才跟了他没几年。。。”
说完，就又抹着眼泪。
林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默默开着车。
“这几年大部分事都是二少爷在管，老爷的头脑也越来越糊涂，可能已经在准备把家主传给二少爷了，你如果早来十年。。。”钟老头眼里闪着光。
专心开车的林霜摇摇头：“我这次来京城，可不是来争什么家产的。”
“这怎么能叫争呢？你是钱家家主的长子长孙，这偌大的家业，本来就有你一份儿的，再说老爷当年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大儿子。”老头的语气很是坚定。
林霜不置可否，如果不是为了大女儿的事情，八成他到现在，也没有下定决心去颂雅堂找钱家。
不过现在想来，来一趟也不是坏事。至少知道了当初自己的老爹，并没有想过抛妻弃子。
没多久，车子前就出现了一片很大的别墅区。
“这些别墅都是钱家建的。这片区域总共十八栋独栋别墅，一侧的九栋卖给了唐家，其他老爷就自己留着了。”钟掌柜一边指引着道路一边介绍着。
能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市中心，建这么大一片的别墅。
确实是不单单只是有钱的五大家族才能办到的。
林霜一边想，一边按照钟伯的指示，将车停到了最东侧的那栋别墅的花园前。
“孙少爷，你先在大门口候着，我早就和管家通过电话了，他也和老爷说了，我先去禀报一声。”
钟老头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的从车里爬了出来。
林霜从驾驶位跑下来，想着扶他一把。
但别墅前花园的院门却在此时打了开来。
林霜转身看去，一个穿着礼服管家打扮的老人，正扶着一个拄拐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虽然佝偻着背，拄着拐，一副腿脚不便的样子。
但白发很少，皱纹也不多。看样子也就七十左右。
老者看了眼钟伯，又死死的盯着林霜，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这就是你说的，我的孙子？”
沙哑无力的声音，比他的外貌要苍老了很多岁的感觉。
“老爷，你的长子长孙，他回来了。”钟伯一边说，一边拉扯着林霜的袖口，小声提醒道：“叫爷爷。”
林霜看着面前，年纪不算大，但精神状态明显不好的钱老爷。微微张开了嘴，但始终没能喊出来。
钱老爷一边看，一边点着头：“像，像我的宝贝大儿子。”
钟伯适时的将铜钱递了过去。
年迈的管家接过来又传给老爷。
“是，是的，是我儿子的铜钱。来，好孩子，先进屋吧。”
林霜狐疑了片刻，这才跟着三个老人，走进了别墅花园的院门，向大门走去。
本来他是想客随主便，跟在他们身后的。
可惜腿脚不便的钱老爷走路太慢了，林霜很快就和他平行的走在一起。
钱老爷边走边观瞧着林霜，突然眼泪就流了出来：“像，连走路样子都是一样。我这猛一看，还就真以为是我儿子回来了。”
看见老爷哭，管家和钟掌柜也跟着哭。
管家顾不上自己的眼泪，拿出手帕先给老爷擦着：“老爷别哭坏了身子。其实不瞒您说，刚才打我们刚出门，我老远的看着，我都恍惚了，还以为啊。是大少爷又把老钟领了回来呢。”
“就跟那，三十年前，一样一样的。只是老钟变老了，大少爷他啊，还是和以前那样的，年轻漂亮又帅气。”
钟掌柜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感，抓着林霜的胳膊痛声大哭。
他这一哭，老爷和管家本来都快收敛住的眼泪，又再次像决堤了一样。
花团锦簇的花园里，三个老头围着自己嚎啕大哭。
这场面让林霜很是手足无措：“要不，我们先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