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戈说至此处，目光淡淡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宁律扬身上，随即轻描淡写地抛下一记重磅炸弹。
“哦，对了。先前顿珠出于好意，替八爷诊断过身子，八爷早已被人下药失了做父亲的资格，如今她肚子的孩子是谁的？给八爷下药的人，又是谁？八爷不妨，自个儿想想。”
前头江璃戈说的，句句属实，这里么，也属实，就是添了点油，加了点醋。
宁律扬身子不能做父亲，是真的。
“江楚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也是真的。
只不过给宁律扬下药之人，是江璃戈，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没给结论，也算不得骗人。
南楚帝的眉头紧锁，看向江楚楚的眼神终于不复方才的信任，目光锐利如刀地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宁律扬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她说的可是真的？你肚子里的孽种，又是谁的？”
江璃戈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看着表现得万分悲痛的宁律扬，心中半丝波澜也无。
因为她清楚，宁律扬这样的人，背叛二字远不会让他有多难受，他眼下的悲愤皆来于自己竟被一个女人骗得彻头彻尾的不甘和愤怒。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断了自己的子孙缘。
而“江楚楚”呢？
事到如今，江楚楚明白得很，自己那些事情已是瞒不住了，毕竟只需随手抓个太医前来查验一二，便知江璃戈的话全是真的。
思及于此，“江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来回摇摆于南楚帝和宁律扬之间。
“一个处处利用女儿的父亲、一个心中挂念妻姐的丈夫，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话啊？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了。我的确是破刃，名字？从我成为江楚楚开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有人唤过我名字了，以至于我都忘了……我才不叫什么江楚楚呢，赫连依琳，这个名字，你们可得记住了。”
“赫连……”宁律扬念叨着这两个字，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
赫连，那可是破枭皇室的姓氏。
这也就是说，冒充江楚楚的赫连依琳，不仅是破枭细作，还是来自皇室的高层细作。
她在他们身边潜伏如此之久，目的绝不单纯！
南楚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着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一双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愤怒质疑。
“那朕的女儿江楚楚呢？你把她怎么了？潜伏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你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赫连依琳看着南楚帝讥讽一笑，“江楚楚？嗯，让我想想，真正的江楚楚啊，早就死了。死在一个冬天，死在冷宫里，死在艳阳天的早晨。人人都说，冬日的艳阳最是难得，却无人知晓，晨光初现前才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江璃戈垂眸，已经大抵已经猜到了事情的首尾。
“所以，江楚楚死后，你就顶替她的身份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当年，云妃摔落假山，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我母后设计为之。母后有口难辨，只能将幸存的你好生照料，你也就此搬出冷宫，成功入住凤仪宫。人人皆说，是你运气好，逃过一劫，实则是你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赫连依琳大方承认，“对啊，我可不会像江楚楚一样，在冷宫里等死。”
宁律扬沉默半晌，总算是忍不住了，“那我呢？我是你丈夫，你却从未以真心待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选择我？你要完成你的大业，自有更有权有势的人可以帮你，而非当时的我！你在我最落魄之时，一直陪伴着我，所以我从未怀疑过你半分真心。可如今呢？你却告诉我，过往种种，不过都是你的有意为之？告诉我，为什么？”
被自己的枕边人质问，赫连依琳冷静的面孔之上，倒是露出了抹难得的失神。
然后，她笑了笑，平静答道。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起初，我接近你，不过是希望借你之手，破坏盛凌、南楚之间的和亲。因为只要你娶了江璃戈，我便能名正言顺地作为替补，嫁给盛武帝唯一的儿子，宁云逍。如此一来，宁云逍来日登基，我便是盛凌的皇后，届时自可给破枭大开方便之门。可江璃戈实在是狡猾至极，不但没有上当，还将我算计进去。我棋差一着，认栽。可宁律扬，你又何曾以真心待我？又有什么脸面质问我的真心？你以侧妃之礼娶我时，可曾想过真心；你处处偏袒萧氏，还推脱到礼不可废之上，可曾想过真心；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觊觎江璃戈时又可曾想过真心？！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便是各取所需！所有人里，最不配问我真心之人，便是你！”
赫连依琳疾言厉色，宁律扬面色阴沉，这对曾如胶似漆的爱侣，终究还是在走到了如今这般恨不能将对方挫骨扬灰的地步。
江璃戈看了眼这对怨偶，忍不住挑了挑眉，从善如流地往下接了话。
“所以赫连依琳，挑起两国纷争，破枭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你最终的目的？”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套我话呢？不过倒也无妨，将死之人，知道了又能如何？”赫连依琳睨了江璃戈眼，不屑的神色再明显不过。“南楚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何须我挑拨？不过盛凌倒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可盛武帝的独子宁云逍就是盛凌的软肋。宁云逍一死，盛武帝身子一垮，如今的盛凌便再难与破枭抗衡。”
江璃戈见缝插针地开始规劝，“父皇、八爷，赫连依琳的话你们可都是听见了，如今还要继续帮着她作恶吗？这场仗不管谁胜谁负，只要破枭人在，大家都是输家。想要活着走出这里，大家只能摒弃前嫌一起合作，方有一线生机。”
破枭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一旦赫连依琳完成她的使命，在场之人，一个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