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晌午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斜斜切进屋内,在青砖地上投出几道明亮的光带。
霄云睁开眼时,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昨夜与几位老友在异界探了一处新发现的秘境,回来时已近凌晨。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那张宽敞的雕花大床上坐起,锦被滑落,露出精壮的上身。
院子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白鹿在和谁轻声交谈。
霄云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一串轻微的脆响。
他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靠墙的红木脸盆架前。
铜盆里已盛好了清水,水面浮着几片薄荷叶,清凉的气息随着水波荡漾开来。
洗漱完毕,霄云换了身干净的深蓝色劳动布工装——这是他从现代带回来的,在这时代穿着既方便又不显突兀。
他推开房门,午时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夫君,醒了?”
长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绣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眉眼弯弯。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襦裙,发间只插了根简单的木簪,却衬得肤色愈发白皙。石桌上摆着针线篮子,各色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儿子给你留了早餐,快去吃。”长乐放下手中的绣绷,朝厨房方向努了努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
霄云愣了愣:“啥玩意?”
话音未落,白鹿从厨房掀帘而出,手里端着一簸箕新摘的野菜。
她穿着一身素色布衣,腰间系着围裙,发髻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什么啥玩意?”白鹿将野菜放在井台边,直起身子捶了捶后腰,“建军给你做了早餐,一大早就起来了,忙活了半个时辰呢。”
“建军做的早餐?”霄云更诧异了。他那八岁的儿子霄建军,前些日子还因为试图用鞭炮炸鱼被自己训了一顿,这会儿竟会下厨了?
上官婉儿这时也从厢房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摞洗净的衣裳。
她今日穿了件水绿色的衫子,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见霄云一脸难以置信,她抿嘴笑了笑:“可不是么,快去吃吧,大家都舍不得吃,全给你留着了。”
这语气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霄云心里犯嘀咕,但还是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还残留着烟火气。土灶上的大铁锅盖着木盖,旁边的小桌上摆着碗筷,一副等着人来享用的架势。
霄云掀开锅盖,一股混合着焦糊与半生不熟米粒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锅里是一团颜色可疑的糊状物——勉强能辨认出米粒、菜叶,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肉丁浮沉其间,肉丁的边缘泛着生涩的粉红色。
霄云沉默了半晌,拿起灶台边的木勺,在锅里搅了搅。
底层的米粒已经糊了锅,粘在锅底黑黢黢的一层。他舀起一勺凑到鼻尖闻了闻,表情复杂地放下了。
“儿子的一片孝心啊。”他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最终,霄云还是盛了半碗,坐在小凳子上,深吸一口气,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下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了。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米粒外软内硬,显然是水放少了;菜叶煮得烂糊,带着一股青草涩味;肉丁根本没熟透,咬开后还能看见血丝,腥气混着焦糊味直冲脑门。盐显然放多了,咸得发苦,却又不知为何带着诡异的甜味,可能是糖和盐搞混了。
“噗——”霄云没忍住,全吐回了碗里。
他端着碗走出厨房,院子里三个女人正假装忙碌,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飘。
“你们都吃了?”霄云问,声音有些艰涩。
白鹿正低头择菜,闻言头也不抬:“这是你儿子孝敬你的,我们可舍不得吃。”
长乐接话道:“建军那孩子可认真了,天没亮就起来,说是要给爹爹一个惊喜。”她说着,手里的针线活不停,嘴角却微微上扬。
上官婉儿晾好最后一件衣裳,转过身来,一脸诚恳:“夫君快趁热吃吧,凉了更不好——”她猛地住口,轻咳一声,“凉了味道就差了。”
霄云哪里还不明白。他低头看看碗里那团不明物体,又抬头看看三个明显在憋笑的女人,长长叹了口气。
“恩,确实有孝心。”他慢吞吞地说,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以后别让他进厨房了。”
“那可不行。”白鹿立刻反驳,“那是儿子孝顺,得鼓励。再说了,多做几次就会了。”
霄云认命地摇摇头,重新端起碗,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将碗里的粥扒拉进嘴里,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往下咽。
那滋味从舌尖蔓延到胃里,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吞下了一团混合着泥土和生肉的糊糊。
最后一口下肚,霄云冲进堂屋,从柜子里翻出一瓶可乐,“砰”地撬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碳酸气泡在口中炸开,终于冲淡了那股诡异味道。他又摸出烟盒,抖出一根香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安抚受创的味蕾。
走出堂屋时,霄云看到隔壁院子的水管已经接好了——白幕昨天说要弄个自来水系统,看来效率还挺高。
不仅水管接好了,连水槽的位置都重新规划过,井台边还新砌了个洗衣台。
正想着,白幕从隔壁院子探出头来:“姐夫,起来了啊!怎么样,吃了没?那可是建军特意给你做的,我们都舍不得吃。”
霄云吐出一口烟圈,没好气地说:“你可拉到吧,感情你们吃不下给我留的。好了,走吧,今天带你去见镇长。”
白幕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他媳妇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看样子是准备了材料。
夫妻俩上了停在院外的房车——那是霄云从现代弄来的,经过改装后在这时代行驶也不算太扎眼。
霄云没跟上去,而是走到墙角,推出了自己的摩托车。
这是一辆黑色的复古款机车,线条流畅,在这时代绝对是个稀罕物。
他刚跨上车,两个小身影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粑粑!粑粑!你们去哪里啊!”四岁的霄雨霁跑在最前面,两条小辫子随着奔跑一颠一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