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锐只是简单说都来自海里。
说完又去安排人来陪酒，思来想去，还是扶苏年轻点，可以过来陪陪酒，三个年轻人的话题总归多些。
扶苏这几日也十分忙碌，他全面负责鱼的收支，洛阳城大肆建设，人数众多，全靠鱼充当硬通货，收支自然都是麻烦事。
听闻先生召唤，他立刻抛下工作，交接好后便匆忙赶来，见多了个人，不由愕然，还是陈锐解释后方才恍然，与张良见礼过，便坐下，谈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儿。
不多时鱼都端上来，蒸炒炖煮，各色都有。
张良又一次惊讶了，陈锐看起来非常朴素，连个丝绸衣物都没穿，全身上下都是麻布，吃上却丝毫不含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良又惊讶了，上菜的自然是郑姝跟虞姬两个人，起初他还以为这是陈锐的婢女，后来见陈锐与郑姝关系亲密，方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居然没有舞姬陪侍，这就叫人难以理解。
不过陈锐不以为意，扶苏似乎也完全习惯了，根本没有提出来异议，他自然也不好说话。
喝了点酒后，陈锐表现得格外亢奋，指着张良道：“扶苏，你不知道这是谁吧？”
扶苏笑道：“先生说笑了，这不是张先生嘛？”
陈锐摇头：“刚才我只是介绍了他的名字，你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
“愿闻其详。”
“他就是张良，先祖是韩国丞相，五朝丞相，他本人也是韩国贵族，立志复韩。”
两个人都震惊得麻了。
张亮震惊的是，眼前这个人就竟然是扶苏。
扶苏是谁啊，那可是秦始皇的太子，陈锐不关心遥远的咸阳发生的事情，他却十分关注。
扶苏被册立太子的消息，没多久他就知道了。
虽然他也没见过扶苏，但是眼前的人与扶苏的年纪对的上。
你张口就把我的秘密泄漏出来，还是泄漏给太子，我跑还是不跑？
扶苏震惊的是，博浪沙的事情他也听说过，可是却不知道详细情况，更加难以想象，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瘦弱男子所为，你说我是报告给父皇，还是不报告？
陈锐完全不知情，又指着扶苏道：“这位是县尉之子。他就是太善良，没挨过社会毒打，所以善良的过分，他父亲叫他来跟着我学习。我想，最近可能好多了吧。”
扶苏连忙道：“跟着先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
陈锐点点头：“主要还是靠你自己。否则我说再多也没用。每个人的智商其实都是差不多，不存在谁比谁更笨，谁又比谁更聪明。只要肯努力，肯定会有收获。
眼下虽然看不到，可是你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有回报。”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张良放下酒杯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学习只能靠自己。”
陈锐端杯喝酒，仰头干了，道：“今天你能来，我非常高兴。来，咱们再喝两杯。”
三人举杯互碰，陈锐有些微醺，喝了一会儿，便开口道：“子房啊，当今天下你说如何啊。”
张良道：“尚可。”
陈锐嘿嘿笑道：“你不诚实。起码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还想着，要复国韩国。你认为只有那样才是最好的时候，只有那样才是最好的社会状态。如今的种种弊端，皆因此而生。
暴秦无道，昏君在世，是不是？”
张良摇摇头：“我没有这么想。”
“你若是没有，为何非要复国？你不用害怕，今日之事，出自你口，入了我们六耳，绝不会外传，扶苏还是值得信任的，而我，你更要信任。因为你的复国，在我看来跟个笑话差不多。”
张良非常生气，虎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锐道：“先别着急生气，我问问你，如果你复国成功，接下来呢？”
“当然辅佐韩王，成就霸业。”
陈锐笑道：“不一统天下嘛？毕竟已经有人做过，秦始皇就是榜样，他能统一天下，其他任何人都能。”
“这……”
“所以我说你的复国就是个笑话，他是你心中的执念，不完成你很不舒服，你连死都不会瞑目。可就像我刚才所说，你复国，然后呢？不还是走上老路么？”
张良陷入沉思，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可陈锐说得非常对，如果以前的话，恐怕没人想着灭六国一统天下，现在秦始皇做了榜样，只怕每个国家的人，都想着复国，一统天下。
陈锐吃吃笑道：“不但你，楚国、齐国、卫国、郑国都想着复国，他们都以为复国才会有美好的日子，然而真正的底层原因，并不是他们对国家有多么忠诚，而是复国后他们才能利益最大化。”
张良道：“你这么说我不同意，哪有人人言利，只有部分人才会利益在先。”
他指着门外道：“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复国之后，这些人都是贵族，他们都是功臣，金银财宝、醇酒美女?，享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子子孙孙都能享受下去。
并非只有金银财宝才叫做利益，任何好处都是利益啊。这群人，皆是碌碌无为之辈，目光只能看到眼前巴掌大的地方，他们压根就不会做别的考虑。”
张良有些生气，道：“先生，这话未免太过偏激。”
陈锐仰头大笑：“不是我偏激，而是我能看到的东西你完全看不到。如果你也看到，你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张良显然不相信，能跳出时代的局限性，看待事物的人，肯定就是伟人，他们的目光所及，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领会的。
陈锐对扶苏道：“去取纸笔来，纸要大张的。”
很快纸取来，陈锐把纸铺桌上，猛然落笔，随后一直不提起，画起来弯弯曲曲的线条，毛笔运走如龙，气势磅礴，张良更显惊讶，站在旁边看着暗道，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陈锐一口气画出来老远，在纸张上呈现出一个古怪的形状，然而无论是扶苏，还是张良都不懂得他画的是什么。
直到最后，他忽然停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