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小巷，陆云英领着她往没人的地方跑，陆千凝两只小短腿跑不多远就摔到地上。
“呜呜呜……”她放声大哭，陆云英连忙把她拉起来，“不能哭，咱们快跑，不然那些人就追上来了。”
他们两个小小的，深更半夜藏起来很难找到。
农户追了一会便懒得追了，骂了声晦气回家。
陆云英耳边传来凝凝的啜泣，他擦擦她的眼泪，拿出一样东西。
“看，我们有吃的了。”
正是方才他偷的鹅蛋。
陆千凝红着小鼻头，呆呆地，“我们是不是偷东西了啊，阿娘不要我们偷东西。”
提起爹娘，陆云英一阵心酸，“等我们安全，再把鹅蛋还给他。好了，快吃。”
生蛋很腥，陆千凝闻着便紧起小眉头，很是抗拒。
“现在不吃，就要饿肚子了。”
“好吧。”陆千凝拧住鼻子，吃了一半，“哥哥，给你。”
“我不饿，你吃，哥哥还有。”
他其实也一天没吃东西。
她吃完，肚子果然没那么饿了，坐在地上，脸花花的，像只小花猫。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爹娘啊？”
“快了，那些人走了，咱们就能看到，他们一定也在到处找我们呢。”
陆千凝什么都不懂，只天真的相信哥哥说的每一句话，她抱住哥哥，一声一声地喊，陆云英听着，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哪怕他死，也要妹妹活着。
长夜漫漫，两人在外面没有掩护的东西，体温快速下降，冷的像块冰，陆千凝直打寒颤，云英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两人都会冻死。
这么晚，没有人家是开着的，只有一处热闹。
“……凝凝，我们得过去。”
“去哪？”
“走，我们走。”
那里灯光透明，余音袅袅，嘈杂声音络绎不绝，正是个烟柳巷，一个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进去。
“凝凝，一会闹起来，你就偷偷进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陆千凝感受到什么，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不要他走。
“哥哥……我害怕。”
“别怕。”
他暗暗发誓，要保护好妹妹的，鼓足勇气，陆云英在那个醉汉要进窑子之前突然窜出来，抱住他的腿，“爹，你不要我了吗？”
门口迎客的女人前一刻还笑颜如花招呼人进来，后一刻怔住，醉汉也傻了，“去你的！管谁叫爹！老子没有你这么个儿子！”
“爹，娘还等着你拿钱治病呜呜呜……”
他拖住醉汉的腿嗷嗷大哭，很快里面的人注意到门口动静，纷纷出来看，陆千凝眼睛红红的，想起哥哥告诉她不要哭，不能哭，她憋足一口气趁乱跑进去。
陆云英余光看到凝凝的身影消失，他才暗暗松口气，看来今天晚上凝凝不会冻死了，他也得赶紧进去找他。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胸上挨了狠狠的一脚，幼小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好疼啊……他捂住疼的地方，醉汉揪住他的头发，啪啪两个耳光，陆云英耳朵轰鸣，嗡嗡地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娘的，哪来的晦气东西，给老子滚！”
“诶诶诶，客官，这大好的夜晚何必给自己沾一身腥，就是个小乞丐，哪值得您脏了手脚。”
女人拦住他，捏着的手帕轻轻拂过醉汉的鼻子，带来一阵芳香，醉汉笑的淫荡，“嗯~好香~美人儿……”
胳膊环上她的腰，急切地往里带，她看了眼陆云英，怒骂一句，“哎呀，真是碍事，还不快滚。”
好疼……这样怎么进去。
陆云英在外面蹲了一会，刚才闹出的动静让他备受关注，更是不可能容他。
“滚滚滚，别在这碍事，小丧气鬼。”
陆云英只好离得远远的，漫无目的地走，夜已深，远离烟柳巷，其他地方便是一望无际的黑，他也很害怕，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慢慢的，脚被冻僵的不能走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堵住他的前路。
他抬起头，一个脸上有疤的男人阴沉沉地盯着他。
“……”
陆云英拔腿就跑，身后传来衣服拍打的声音，随即，后颈的衣裳被抓起来。
“救命，救命！！”他奋力蹬腿，却没有任何用处。
“抓到了？”另一个人从后赶来，看了眼陆云英，讥讽道：“真能躲，害我们找到现在。”
他捏住陆云英小脸，用力很大，陆云英的脖子被狠狠掐住，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够了，上面要活的。”
他松开手，看了眼刀疤男，阴阳怪气的神情，“晏峻，我们兄弟几个可是都在这附近一块找的，功劳，你不会想一人独吞吧？”
晏峻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掌拍陆云英后颈，他张开嘴巴最后一声呼救还没来得及脱口，便晕了过去。
忽然，一只鸟从暗处惊飞而过，引起他们的注意。
“啧啧啧，暮雨那些家伙追过来了啊，你说他们的头子和李鹤到底什么关系？”
晏峻没有说话，取自己的血在地上滴溅到地上，朝同伴伸手，“人呢。”
“什么人？”
“刚才你在巷子里。”
他不是很耐烦。
同伴阴惴惴地，“那孩子自己撞上来的，和我可没有关系哦。”
“扔屋里烧了，快点。”晏峻没心思听他闲扯，对他的耐心已经降到极致，“你想让上面知道你干的龌龊事吗？”
同伴不笑了，“威胁我？”
“我可不想因为你受罚，暮雨那些人你打得过？”
同伴无话可说，默默把刚才弄死的小孩拎过来，那小孩衣衫不整，身上各种青紫，尤其不可说的部位……惨不忍睹。
“你要是敢贪功，看我弄不弄死你。”
晏峻把陆云英抱到自己怀里，飞身而去，同伴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把尸体扔到最近的房子里，顺便杀了那一整户人，引火离去。
……
明珠梦见漫天的大火，像吞人的野兽朝她张开悠悠巨口。
云英在火光中哭泣，无助地喊娘，一声声，凄厉至极，她的心也被揪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冲进火里，可是还没等碰到他，鲜血从他颅顶往下，将他润成一个可怕的血人。
——娘！
声嘶力竭地叫喊。
明珠猛地睁开眼，榻上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