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发生的显然并不是召唤。
召唤时，人类描述清楚某个事物，然后通过确认动作，主动将信息传送给净土操作系统。
而现在则是系统主动去解读人类的思想，从中获取所需要的信息。
在这一过程中人类是被动的。
王栋对这种机制的存在并不意外。
在梦幻城时，盈盈曾给他端来过一听冰镇可乐，当时系统所采用的就应该是这种主动获取机制。
在王栋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的大脑中取走了可乐的资料。
王栋好奇的是，系统是真的在理解人类的意图，还是仅能在大脑中捕捉到它感兴趣的信息。
所以，跪坐在矮桌旁的王栋想的是清蒸海胆。
他怕死这个食物了，上次食用后遭遇到严重的过敏反应，皮肤瘙痒到发疯，不得不半夜去医院急诊室挂水。
此后他就畏之如蛇蝎。
因此，他现在脑中所思所想全部都是对海胆的深恶痛绝。
然而，清蒸海胆还是出现在矮桌上了。
有意思。
系统并未展现出对人类意图的精准把握。
当然，也不能据此就断定系统没有能力窃取人类的思想。
这个恐怖的假设仍然不能被完全排除。
李乾见王栋完全没有食用那份清蒸海胆的意思，就拿去吃了，尝了一口后，连声称赞好吃。
王栋现在认为，李坤对“食物提供者”这个身份的强烈厌恶，可能一大半是因为他有一个贪吃的哥哥。
三人又走向了隔壁的门户。
在门户洞开的瞬间，王栋如遭雷击。
之前他曾隐约察觉到，但内心里一直拒绝承认，或者说不敢正视的真相，此时就藏在这个房间里。
这间屋子的格局与刚才那间差不多，四四方方，也是二十平方米左右。
房中摆着一张床，但王栋完全对它视而不见。
他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面的墙壁上，那里不再是单调的纯白色，而是被五彩斑斓的颜色和纵横交错的条纹所填满。
终于吃完了海胆的李乾，这时注意到王栋不错眼珠地盯着那面墙看，就好奇地问道：
“我也琢磨过那幅画，但一直不得要领，王大师，您知道这画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
王栋知道。
首先，它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张照片。
其次，这是一张展现遥远星球的高清照片。它是一颗行星，但并非我们熟知的地球。
地球曾经有一张被称为“蓝色弹珠”的高分辨率照片，是在距离地球约29，000公里的太空里拍摄的。
因为只有在那个距离上才能把整个地球清晰地拍下来。
在那个距离上，地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蓝色的弹珠。
王栋现在在这面墙上看到的，就是另一颗行星的弹珠照片。
在这张照片中，那颗行星的一部分与地球有些相似，也有蓝色的海洋，白色的云层和棕色的大陆。
但大陆板块的轮廓与地球有着明显的不同，海洋的规模也小得多。
那颗行星的另外一半则布满了巨大的彩色带状条纹。
王栋仅在木星的照片上见到过这样的条纹，但木星是颗气态行星。
难道这颗星球是一半固态一半气态？
这张照片所表达的信息显而易见。
那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来自外星文明。
而且是科技水平远超人类的外星文明。
净土操作系统，付费提示，秘营中无处不在的高科技元素，处处都在暗示着这一结论。
但在亲眼目睹这张中国古人无论如何也拍摄不出来的行星的弹珠式照片之前，王栋还曾心存侥幸，认为这一切的背后也许会有一种不那么科幻的解释。
现在，无可辩驳了。
王栋不知道怎么跟李乾解说，所以只能摇了摇头，李乾也不在意。
把这张星球照片反反复复地端详了几遍，记住其中每一个细节后，王栋这才有时间去观察那张床。
它也由同样的白色发光材料构成，无法移动，仿佛是从地面中长出来似的。
它看起来的确像床，有床头、床脚、床架和床垫，勉强可以躺下一个成人。
床垫很柔软，摸起来仍旧是那种材质，就是柔软了许多。
这种材料竟然可软可硬。
然而，在距床尾大约三分之一处，床板正中间突兀地竖立起一根约二十厘米粗的八棱柱，质地还非常的坚硬。
想象一下，人躺在床上，随便一个翻身，腿就会磕在这根四周都是棱角的坚硬柱子上，那感觉绝对不会好。
不会有人类想躺在这么一张床上睡觉的。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洪兴通的床？
洪兴通到底有没有在这处秘营中待过？
他与外星文明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王栋没有答案。
他转向在一旁发呆的李乾，问道：“你之前说起的那三幅图画在哪里？”
“在对面的一间屋子里。”李乾说着，就领着他们走进了蛋形屋另一侧的一个门户中。
这间屋子也是四四方方的，但与之前的两间不同，它空空荡荡，没有摆放任何家具。
在一侧的白色墙壁上，绘有三幅图画，明显是用色泽鲜艳的油彩画上去的。
第一幅画的是一只抓握的手。
不对，不是人手，是一只很像人手的前爪。
的确像人手一样有五只爪子，也有指节骨，所以能够做出抓握的动作。
但皮肤粗糙，指甲锋利，也不是每根手指都有三节指骨。
有点像蜥蜴的爪子。
王栋又看向第二幅图画，画中的景象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第二幅画主要画的是一个脑袋，一种王栋从来没见过的生物的脑袋。
那生物有点像霸王龙，嘴大张着，从嘴里面又伸出一个内嵌的颚部来，就像异形嘴的结构一样。
对，那生物也像异形那样有一外一内两张嘴。
虽然因为没有锋利尖锐的牙齿，也没有令人恶心的口涎，它看起来并不像异形那样邪恶恐怖，但对人类而言，样子也足够古怪了。
画中的生物外面的嘴大大地张开，里面的嘴微微张开着，一条暗红色的舌头从两张嘴里伸了出来。
它的舌头像青蛙的舌头一样分叉。
王栋之前一直迷惑，为什么有人会选择“两吻一舔”这样的组合作为附加功能的确认动作，它们并不常用，完成时也很费劲，其实很容易做错，比如多吻了一次等等。
现在他恍然大悟，根本没有动作组合这回事，那个确认动作，也许不过是某种外星生物的咧嘴一笑而已。
图中的生物此时正向王栋咧嘴笑着，同时张开了两张嘴，并伸出了它的舌头。
王栋之前是找到了一种动作组合去逼近别的生物的一个动作，能召唤成功还真是侥幸。
王栋急忙去看第三幅图，果然不负他所望，画中展示了一个爬行动物矮壮的身躯。
那是一个背影，它正甩起自己细长的覆盖着鳞片的尾巴，击中了画中的一个红色圆点。
看完这三幅图画，王栋遍体生寒，顿感浑身无力。
原来，召唤根本不是提供给人类的服务资源，它的服务对象从来都是被画在墙壁上的这种外星智慧生物。
那么，很容易就能推知，提供召唤服务的净土操作系统，甚至这方世界，恐怕也并不属于人类，而同样属于外星文明。
这些外星生物究竟来自何方？现在又在何处？
人类是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属于外星人的世界里？
为什么这方天地中现在只剩下人类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