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耿秀英一进村就感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眼光。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眼光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她带着小儿子无所谓地走过了窃窃私语的人群。
她在别人面前不在意，不代表心里真的不在意。之前自己在外人面前的蛮不讲理，是为了争取属于自己应得的，为了能在村里安然地生活。
虽说她的名声不太好，但这种名声和冯雪莹的名声可是两码事。她做的事可不是丢人现眼，飞扬跋扈也只是一个母亲的护子之心。
她最近没做什么让别人指摘的事，莫非是无意中得罪谁，被摆上了闲话台。
耿秀英选择先回家问问大儿子再说，打滚撒泼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他们的脸面要紧。
一进门就看到高大帅气的王周南，虽然他穿的衣服她看不顺眼，但看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往后的日子也越来越有了盼头。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王周南旁边，“南南，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传言？”
王周南心里咯噔一下，“你听到了什么？”
“那倒没有，看大家的样子，是冲着我来的，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看着妈妈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王周南心里一紧，“妈，不是你，是我。”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与其让妈妈在别人嘴里听到闲言碎语，不如自己告诉她实话，或许更容易接受一点，也好劝她不要找雪莹的麻烦。
“怎么可能？”耿秀英放下心来，“那看来不是啥大事。”
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从小到大连打架都不敢。稍微大一点，又没了爹，做事更是周全，甚至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谨慎，他怎么可能做出让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
“妈，你先不要生气，仔细听我说，让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说清楚，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呢？”她还是一脸轻松。
儿子一定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是他的事她反倒放心了。
“我买的那几件衣服，你不是说不好看吗？”他望着耿秀英，她忍着笑点点头，本来就不好看。
“早上刚好在门口碰到雪莹，就叫她来家里看看。我，我就是想问问同龄人的意见，是不是真的那么难看。”
“她来了？”耿秀急忙问道。
“嗯，然后就我俩在屋里看衣服，她说我的衣服都很好看。”王周南顿了顿，观察妈妈的反应。
“还真是年轻人，这也叫好看？”她的脸上依然有笑。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那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可偏偏就有人冒出来搞破坏。
“可是，我俩，我俩被别人看到了。”他支支吾吾说道，“还出去到处乱说。”
“被谁看到了？”耿秀英脸色一变，“传的什么？”
“就，就说，我俩不正经。”王周南一脸难为情，“可是我们真的就只是看了看衣服，什么事都没有。”
耿秀英这才反应过来，趁着自己不在家，跑来祸害她儿子，“冯家的这个小狐狸精，看我不抓花她的脸。”
“妈，妈！”王周南按住就要站起来的耿秀英，“你不是答应我不生气吗？”
“她要毁我儿子，我能不生气？”她因动怒，五官已经移了位置。
合着半天的铺垫都白做了，真是自己的亲妈，任何事情都先把自己摘出去。
可这件事雪莹本来就没错，大家都一股脑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外人的嘴他捏不住，但他不能再让妈妈也怪到她头上。
“妈，是我让人家来的，如果这也是错，那也是我有错在先，不能怪她。”
耿秀英把胳膊一甩，“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不知道自重，随便去男人家，她还有理了。”
“你俩确定啥事没有？”她故意压低了声音。
王周南没想到，妈妈会冷不丁这么问，“妈，你把你儿子想成啥了？你不相信别人，也该相信我呀！”
“我知道了，那个传闲话的人是谁，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王周南知道，如果让妈妈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去找李小弟一家算账。人家孩子说的是真的，他妈还来确认过一遍，怎么说他和冯雪莹都没法清白。
在拉扯纠缠中，少不了把细节再说一遍，双方都为了证明自己，得把他俩一次次拉出来自证，最终受伤害的还是雪莹。
“已经传成这样了，就没必要再去赶后账了。”王周南劝道。
“怎么？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啊。”
耿秀英还是这句话，多少年了，她遇到任何问题都搬出这句话来对抗别人。
这其实是一种弱者心理，不管别人做什么，她都能把自己代入到这个逻辑里。
王周南知道，妈妈这些年不容易，不管是打滚撒泼也好，无理取闹也罢，总归是为了他和弟弟能够少受点欺负。
现在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完全有能力让家里人过上体面的生活，没必要拉下脸来，把自己当成一个弱者去堵别人的嘴。
“妈，有我呢，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他看着耿秀英的眼睛，“可闲话不是靠吵架就能停止的，你那么做，反而让关注我的人更多，对不对？”
她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那你说咋办？”
“啥也不做，等别人说的了，自然就过去了，我们何必自找麻烦，去找这个说，找那个说呢？”
“你被别人欺负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那个传闲话的人该死，还有冯家的狐狸精毁了你的名声，太便宜她了。”
“我一个大男人没啥可毁的，雪莹也是受害者，还是被我害的，算来算去是我们欠人家的。”
“照你这么说，咱家还得上门道歉不成？”耿秀英反问道。
“你要是愿意，我也没意见。”王周南的语气终于放松了。
“做梦！你处处替她说话，该不是真被这臭丫头勾了魂吧？”
“我，我……”
“她想都别想！”不等王周南说完，耿秀英就大声说道，“一个名声都败完的丫头，配不上你，等过完年就托人给你找几个好的。”
王周南涨红的脸，迅速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