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琴巴巴地等着，掰着指头过日子，她每次都期望从冯雪莹那里得到好消息，可什么也没有。
她虽然还跟以前一样认真干活，但话却少了很多。连冯德昌都发现她的反常，让王秀芬去问问咋回事。
王秀芬也纳闷呢，问她就说没事，自从那天纳鞋底过后，那就没有以前活泼了，许是雪莹说话重了伤着她了。
还是她真的不想干活，又动了上学的心思，那可使不得。这山看着那山高，没有一点踏实劲可不行。
冯雪琴忍了很多天了，这都放暑假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这天，当着大家的面，她直接问雪莹，“二姐，我上学的事到底咋样了，我还能不能上了？”
“着啥急呢？”冯雪莹看了看大家诧异的眼神，“这不是还没开学吗？”
“上啥学？”
冯德昌简短的三个字，却不怒自威。
冯雪莹正想着怎么回答，雪琴已经开了口，“爹，我还是上学，再复读一年。”
“这不是瞎胡闹吗，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冯德昌看了冯雪莹一眼。
他认为家里最胡闹的那个人雪莹，当时就是她极力让雪琴复读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雪琴想不出来，肯定是她鼓动的。
雪莹没反驳，本来就跟她有关系，如果不是她答应，雪琴也不可能抱希望。
“跟雪莹没关系，这全是雪琴的主意。”王秀芬说道。
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出事实，不要让家里人总误解雪莹。就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是调皮捣蛋的事，不管是不是雪莹，大家都默认是雪莹。
哪个都是她的孩子，她对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心分成三份，而是把一颗心用了三次。
她对谁都不偏心，可三个孩子各有各的性格，关心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雪莹是最坚强的那个，但也不能事事都往她身上推。
“你知道这事？”周桂花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冯德昌也盯着她看，意图和他妈一样。
“她俩那天在我面前吵架，我以为雪琴就是发发牢骚，没想到她当了真。”王秀芬解释道。
“你们真是，一个个的都想着不着边的事，想一出是一出，不知道要闹到啥时候。”周桂花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这村里面的是非还少吗？一个的事还没过去，这一个又来了。这么大的丫头，不想着做针线活，准备着嫁人，天天的净想那些个没用的。你们，你们就作吧。”
周桂花的话既是教育孩子，又是说给冯德昌两口子听的。孩子没有教养，父母能不管吗？
“爹，我真的想上学，如果我能再回到学校，一定考个大学回来。”冯雪琴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给了这么大个承诺。
“哼”冯德昌气得指了她一下，“还考大学，你就一个农民的孩子，天生就是受苦的命，哪来的本事去考大学？”
王秀芬说不出啥大道理来，但冯德昌说的她很赞同，话糙理不糙。祖祖辈辈都在土里讨生活，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逆天改命的事她没见过，也不认同。
“爹，行不行的，让她再试一年吧。”冯雪莹终于开口了。
“你是不是又要说学费你出？我就知道，一定是你，要不她哪来的胆子？”冯德昌越说越生气。
“没错，是我，我还是那个观点，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承认了吧，我说啥来着，你就是来害我的是吧？你给我滚！”要不是王秀芬拦着，冯德昌就要冲到冯雪莹面前了。
“我……”冯雪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爹爹心中她早已成了害人精。
“爹，不怪二姐。”雪琴突然跑过来，站到冯德昌的面前，昂着头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二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怪就怪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收拾你！”冯德昌说着，一巴掌扇到了冯雪琴的脸上。
顿时，五个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了雪琴脸上。
周桂花也窜上去和王秀芬一起拉冯德昌，边拉边埋怨，“你有没有个轻重？”
冯雪莹一把拉过妹妹，关切地看着她的脸，问她疼不疼？她摇了摇头。
一家人乱作一团，谁都没想到冯德昌会动手，他平时一副严厉的样子，可对孩子们很少动手，打雪琴还是第一次。
雪琴自己也是懵的，二姐那么支持自己上学，可其他人又那么反对，既然是个好事，为啥大家都反对呢？
她的表现也出乎大家的意料，家里的老小，多少会被偏爱。她爱使小性子，家里人都知道，可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犟？挨了一巴掌，她甚至没怎么哭，眼神中的坚定和雪莹如出一辙。
每个父母打完孩子，心里都不好受，冯德昌也不例外。他虽然表面上怒不可遏，其实心里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他气得喘着粗气，用余光扫了一眼雪琴，她好像并没有委屈，这就奇怪了。
王秀芬怪冯德昌下手太重，可面上还得维护他，她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今天的事，以后都不要提了……”
“妈，我真的想上学！”雪琴打断了她的话。
她本来想哪说哪了，做个和事佬，雪琴的坚持让她不知所措。
“看看，你们养的丫头，一个个都疯了。”周桂花说完就出去了。
冯德昌都上手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奈地摇着头也出了门。
只留下做不了主的王秀芬左右为难。
“妈，我希望你好好劝劝爹，身为农民，学习真的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让雪琴试试，说不定她的人生就是天差地别。”冯雪莹说道。
“可是她都在家待了一年了，再说你爹也不一定能同意。”
“上学的事，我来想办法。”这件事本来就不难，只是他们不知道。
“妈，爹不同意，我也要上。”冯雪琴一脸亢奋。
人的变化是无声的，冯雪莹对这个妹妹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王秀芬既没答应，也没反对。
她不懂什么命运啊，前途的，她一辈子就是为了三个孩子，只要是为孩子们好，她们愿意做的，她就想办法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