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苏窈今天换了值，特意穿了一身新做的锦袍，面如冠玉，貌若潘安。
虽然不能和父母相认，但，她想要以最好的面貌去见他们。
春景楼的专属包厢内，两位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女，正一左一右地坐在临窗的锦凳上。
两人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三四十岁左右，但保养得极好。
男人身姿修长，眉目俊朗，有着中年男子的成熟稳重。
女人即便不再年轻，但仍旧端庄大方，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带着岁月沉淀的风情，更增添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只是，此时的两人，脸色都憔悴不堪，下眼睑更是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明显就是忧思过度，睡眠不足。
“姚师父，要见我们的人大概什么时候……”
男人话未说完，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厢房里的屏风早早就被撤了下去，所以门口一览无余，所有人都看向推门进来的人。
苏窈刚踏进包厢，一眼就看见那两道熟悉的面庞。
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急忙侧身将眼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转过身，露出一丝笑意。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来晚了。”
其实她早就来了，只是近乡情怯，在门外徘徊很久，不敢进来。
想到马上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两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扑进他们的怀里，抱着他们不想放开。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和他们相认。
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和他们相认。
除了姚红婵，包厢里的其他两人同时站起身，看向进来之人。
年轻，好看，但陌生。
苏父苏母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不知道他为何要见他们。
苏窈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叙旧，所以也不多话，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封密封的书信，递了过去。
“这是苏姑娘托我交给你们的信。”
苏父心中焦急万分，他快步上前，只是步伐有些踉跄，但还是迅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当他看到她手中紧握着的那封信时，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过那封信。
然而，就在他准备打开信封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努力想要稳住自己的手，但那封信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让他怎么也拿不稳。
他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地撕开了信封的一角，但由于手抖得厉害，他又不小心将信封的其他部分也撕开了一些。
当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时，他的额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汗，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苏母早在他接过书信的时候就来到他的身边，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还没有看里面的内容，眼圈就已经红了。
此时的她，根本不敢去看信里面的内容。
苏父逐字逐句将信上的内容全部看完，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完全无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他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以为那个男人，真的会像他当时求娶时所说的那样，像他们一样用心呵护她，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心中的那个千娇万宠、宛如掌上明珠般的女儿，在来到京城之后，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竟遭受如此的折磨，甚至丢了性命。
苏母看到夫君那惨白的面色，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伸手想要将书信拿过来。
苏父却眼疾手快地将书信折了起来，收进怀里。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夫人，信里的内容我回去再和你说，我们先听这位小兄弟找我们有何事。”
苏窈一直低垂着头，眼眶通红，不敢看面前的两人。她怕自己看见他们那伤心欲绝的模样，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
苏窈将两人引到桌边坐了下来，先给两人面前的茶盏斟满茶水，然后才坐到他们的对面。
“今天请二位来，就是想了了苏姑娘的心愿。”
她微微抬头，但眼睛并没有和他们对视，只是视线稍微下移，看着肩膀的位置，声音低沉沙哑，语速极快。
“当年秦衍娶她，是否有真心已不必去追究，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你们要想办法，将她所有的嫁妆和那些陪嫁从秦家拿回去。”
苏父勉强从打击中回神，稍稍提起精神:“嫁妆？”
苏父皱着眉头，语气犹疑:“如今秦衍已是朝中三品大员，阿窈无论生死，名义上还是他的夫人，我们一介平民，如何能从他手中拿回那些东西？”
苏窈深吸一口气，说道:“秦衍目前不在京城，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将她，和她的嫁妆一起带回金陵。
这也是苏姑娘最后的愿望。”
苏母本来没看到那封信，还不知道苏窈的具体情况。
听到她如此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来京城的这一路，她心里就一直惊惶不安。
她不敢去往不好的一面去猜想。
她想，只要到了京城，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其他的事情她都不会在意。
现在，她听到了什么……
她一把抓住苏父的胳膊，满面惊惶。
“老爷，你，你们说的，到底什么意思？是姑爷对女儿不好，她要和离是吗？”
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和离了也没什么，我们阿窈那么聪明，性格活泼又开朗，金陵有很多的好儿郎等着她去挑选。
当年我就不应该答应，让她嫁到千里之外的京城来……”
听到她的这些话，苏窈再也忍不住。
她突然站起身，低头快速朝外走去:“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后面的事情还是让姚师父和你们说也一样。”
她就不该来。
看着母亲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女人最美的年纪，眼角却已经起了皱纹。
而向来儒雅俊美的父亲，两鬓已经斑白如霜。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秦衍。
秦衍。
苏窈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慢慢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