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秦川眼中浮起一抹追忆。
他这一生，虽然活了无尽岁月，但是至交知己却很少。
秦川心中轻叹，囚山大帝……那家伙算是一个吧。
他眼前不自觉浮起那家伙的样子。
那家伙，狂放不羁，霸道无双，曾一个人压得万族抬不起头来，乃是一尊屹立在武道之巅的神话存在。
秦川入世时与他偶遇，那时的两人，都似受惯了站在高处的孤独，化凡入世，体验尘世百态。
一个嗜酒如命的酒徒。
一个世俗私塾的授课先生。
不知是否命运的安排。
在秦川某日授课之时，那醉鬼竟然被几个凡人拿着棒子追赶到了私塾。
却是偷了人家的酒，给那几个凡人打的上跳下窜。
结果那家伙挨了一顿毒打，却依旧舍不得放心怀中葫芦。
那些持棍的家伙在他身上摸摸索索，却实在掏不出一文钱来，只好将大骂一声晦气，又补上一通痛扁之后，带着人撂下几句狠话退走。
结果那混不遛的醉鬼竟然跳起来冲着那群人骂道：“你们竟然敢打我，你们给大爷等着，大爷还偷你们酒！”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那醉鬼的嚣张姿态，自然惹恼那几个凡人，拖着木棍冲回来将他打的半死，嘴里却仍旧不见他松口。
最终那几个凡人只得大骂一句“疯子”，败兴而去。
私塾里的那些个世俗孩童都吓的躲到秦川身后。
便是秦川看着这个醉鬼，也不由得无语。
他那时已然修炼出了先天之瞳，自然是一眼看出那醉鬼不似凡人。
却见其被几个凡人持棒打的鼻青脸肿，心里便明白对方或许也是与他一样化凡入世。
那醉鬼倒是没有认出他来，真当他是个私塾先生，向他讨教人间哲理，听他说起世间百态，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起来。
化凡入世的日子，没有修炼界的厮杀与危机，让人感到格外的安宁。
那醉鬼三天两头跑来听他说些秀才酸话，时不时感叹一声人生真是寂寞与无趣。
直到有一日，那家伙忽然放下了酒葫。
他来到私塾前，找到秦川，说要去做一件事，还问秦川愿不愿意长寿个几年，他有神丹相赠。
秦川对此只是一笑置之，说了一句生死有命。
那醉鬼笑道：“生死有命，好一句生死有命。”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活着，今日放下酒壶，我才发现，此番这清醒的状态，便是活着了。”
“不过今日一别，我们大概就不会相见了。不论我此去是生是死，你既然不愿意服下我这增寿丹，只怕怎么着都得死在我前头了。”
说着他又摆了摆手，冲着已经老迈的秦川笑道：“我尽量活着回来，到时候在你坟前再喝那最后一杯。”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而去，那这些年逐渐佝偻老迈的身体，渐渐笔直，干瘪的血肉也丰满起来。
秦川看着这个清醒的醉鬼离去，并未多说什么。
以他的手段，若是想要调查对方，了解对方的事，自然是易如反掌。
但他并未那样做。
他只是安静的等待。
某日。
那个清醒的醉鬼拎着酒葫芦回来了，丢了半只手臂。
“请问，原居于此的教书先生在世否？”
清醒的醉鬼看到院中秦川的身形，微微一怔，开口问道。
当秦川转过身来，那醉鬼却是突然瞪大眼睛，指着秦川惊道：“你……你这家伙竟敢还活着？！”
他离去之时，秦川便已经垂垂老矣。
百年归来，对方竟然仍然在世。
凡人哪里有这般寿命？
“喝不到你这只酒鬼承诺的那杯酒，我怎么舍得死去？”
秦川笑道。
那醉鬼面色阴晴不定，沉声道：“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
“靠。”
那醉鬼骂骂咧咧走入院中：“我这酒是上你坟上的，你死了才能喝我的酒，活人可别想碰我的酒！”
说着，他将领着的酒壶小心的收了起来。
秦川一瞪眼：“你不是放下酒了吗？还这么嗜酒？”
“留着好看，反正不给你喝！”
醉鬼骂道，一边衣袖空荡荡。
沉默了片刻。
那醉鬼忽然叹了口气：“失策了，跟你这家伙打诨这么多年，我竟然死活没察觉到你竟也与我是一般人。”
“不过你这家伙好不仗义，那天我与你含泪诀别，你竟然也丝毫不动声色，你这家伙心里肯定在笑话我吧？”
醉鬼半卧起来，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怀里的酒放着不顾，拧开酒葫便是一通痛饮，抹了将酒壶递给秦川：“罢了，便宜你这家伙了，这世间本没有人能有资格饮我的酒，今日与你一个例外。”
秦川笑着接过，正要仰头饮上一口，就瞥见某人那一脸肉疼道：“别饮多了，我这酒不便宜，三文钱才这么一壶，你沾沾味儿得了，可别喝多。”
原本只是打算浅咄一口的秦川闻言顿时狠狠瞪其一眼，仰头咕隆咕隆便一通狂饮。
那醉鬼立即直了眼睛，连忙扑上来一把夺过酒葫芦，连翻晃悠，却见里面的酒水已然失尽。
那醉鬼顿时翻脸：“你故意的！喝光我的酒，让我看看你消化不消化得起！”
说完那醉鬼大袖一甩，宽大的袖袍遮盖日月星辰。
刹那间山河倒转，日月颠覆，将两人卷入一片深层混沌之中。
那醉鬼翻手打来，两人深层混沌中交锋，击穿混沌，景象可怖。
最终，那醉鬼气喘吁吁，骂骂咧咧嚷着不打了，但秦川得赔他一壶冰火仙灵酿。
那冰火仙灵酿，乃是秦川昔年开创酿制出来的一种绝世仙酿。
“输了还跟我讨酒，你这家伙脸皮真厚。”
秦川闻言骂道。
醉鬼仰躺在无尽的混沌青气中，沉重至极，危险恐怖无比的混沌青气翻滚间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只听他咧嘴道：“我在神界找不到对手，冒险下界，化凡入世，没想到却遇到诸天万古不败帝尊。”
“当初三界六道都流传一句话，修罗帝尊面前，没人敢言无敌，无人可称不败，原本我是不服的，现在嘛，允许你胜我半招。不过你欺骗了我这麽久的感情，赔我一杯酒，不过分吧？”
他侧过头看向秦川得意道。
秦川毫不留情的揶揄道：“胜你半招？我还没出力你就趴下了，你确定你这说法不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醉鬼神色一僵，随即尴尬道：“别在意这些细节，注意重点，重点是你得赔我一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