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铭握着杯子的手指略微怔了一下。
“妈，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微笑。
“只是看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想到你可能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当然，如果我能够帮助你的话自然会尽最大努力，不过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心情变坏的原因，不然我怎么能帮你呢？”程溪并不准备开门见山，反而饶有兴致地旁敲侧击起来。
贾铭垂下视线，下了很大决心，“我什么事都没有，妈，你不要担心。”
“哦？真的吗？”程溪挑起眉毛，“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好像和你的某个同事重逢了。她的名字，我记得应该是叫做班柠吧。
贾铭惊讶地抬起头。
“贾铭，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亲口告诉我的。”
“抱歉。”他的声音略微发颤。
“我想知道你瞒着我的理由。”
沉默良久，贾铭突然露出一个嘲讽般的无力笑容：“你不是已经都很清楚了么。”
女人淡漠地笑了笑，“如果她知道了你的秘密，想必一定会伤心欲绝吧。一直以来都认为是至亲的家人，没想到……唉，想想就会觉得可怜。”
贾铭顿时就流露出了惊恐的眼神，他睁圆了眼睛，努力使自己颤抖的声音平静下来：“妈妈，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也请你……不要去打扰她。”
“当然没问题。”程溪点头，“但是，你也会遵守和我之间的协议，没错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偏偏选中你的原因。我未来的事业可就全部都指望在你的身上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你说对吗，贾铭？”
“嗯。”
贾铭回应的这一瞬间，血液都已经为之凝固。
绝不能透露只字片语的秘密一旦被人利用，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可怕。
可是，如果这个秘密原本就不存在的话。
一定不会被人所发现。即使如此，即使它已经支离破碎，也还是要继续守护下去。拼命的，哪怕是到死为止也不能让她知道。
只有她不能知道。
——“贾铭，你为什么要发现呢？”——
如果没有发现该多好。
——“你明明可以假装没有看见的。”——
如果可以假装看不见该多好。
——“妈妈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聪明哦。”——
如果脑袋变成笨蛋一样的家伙该有多好。
贾铭走在绿灯的马路上，身边拥挤的人群让他的脑子一片混乱，眼前是苍白过去里的点点滴滴，全部都像暗寂的海水一般涌向眼底，冒着“噗噗”的水泡，然后迅速地破灭。
当母亲用那双冰冷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露出淡漠的笑容时，他只感到恐惧。从那天起，母亲不会再温柔地呼唤他的名字，更不会再用温暖的目光来注视着他。一切从那一刻开始便改变了，全部都改变了。
“你不能够告诉你的妹妹，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面。”母亲的声音，“永远都不能够告诉她，一辈子都不能说出来。”
贾铭伸出手，遮挡着了恍惚的双眼。
马路旁的绿灯变成了红灯。贾铭沉浸在回忆中抽不出身来，身旁有一只手突然将他拉到了安全的街道上，他猛地惊醒，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你怎么了，贾铭，刚刚太危险了。”班柠望着，一脸的担忧。
“啊，是你。”贾铭勉强笑出来，“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不要在马路上想事情，出交通事故可就惨了。”班柠埋怨着，“我们单位附近不是经常有意外发生嘛，这个时间是上学和上班的高峰期。”
“嗯。下次不会了。”
“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
阳光洒照下来，淡薄的光晕遍布在她的脸孔上，细碎的光线延伸的眼角与眉梢，形成了金色的毛茸茸的弧线。贾铭望着她的脸，像是在透过她注视着另一张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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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便利店里买做晚饭的材料，同行的女伴推着购物车环顾四周，在冷冻箱里挑了一盒精装牛肉，又买了一些马铃薯打算做咖喱。回过头的时候看到走在后面的陈寅在接电话，他竟然会露出期待的笑容通话，这是前所未见的。同行的女伴不禁有些好奇和他通话的人会是谁。
想起昨天晚上的生日聚会，她只在大厅里匆匆瞥到了他一眼，随后便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记得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他时，男生的情绪不是很高，可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也绝口不提。
也许是不想要告诉她的事情。
总觉得……有些伤心。
陈寅，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同行的女伴沉下眼睛，将手里拿着的调味料放进车子里。
身后的陈寅走上前来，凑近她轻声说了一句：“我突然有点事情，今天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同行的女伴回过神来，微微有些惊怔：“怎么会这么突然，我们不是说好今晚一起吃的吗？而且，材料也买好了，我和家里人也说过今天要和同学聚会……”
“嗯，抱歉。”
“你是要我一个人回去？”难以遏止的失望情绪。
“听话，下次我们再一起吃，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拜拜。”陈寅不再解释，俯身吻了一下她白皙的额头，转身朝便利店的外面走去。
同行的女伴望着他走出大门之后便奔跑起来的身影，以及他许久都没有亮起来过的眼神，这些都令她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他是去见谁。
为什么会那么高兴。
将她撇在一边跑去别人那里。
同行的女伴的手指握紧了购屋车的车把，用力的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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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级酒店三楼的包厢里，前辈将贾铭介绍给了在座的林警官与郑警官，还有其他几位检察界的同时以及法医助理。因为贾铭大学里成绩优秀，前辈欣赏他的才华和家庭素养，于是打算将他推荐给需要他的共事过的朋友。有一个优秀的学弟留在身边帮忙，工作也会更加顺利，就算贾铭没有想过进入这行，前辈也希望他能够开拓更广的事业领域。
饭局逐渐临近末尾，相互之间也熟络起来，能够闲聊得话题也更为放得开。林警官抽出一支烟，翻着外套的口袋想要找火，最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倒是一旁的贾铭察觉出了对方的意图，于是礼貌地拿出自己里怀的打火机为对方点燃了烟。
“哦，小伙子观察很敏锐嘛，真是谢谢啦。”林警官挑起嘴角点头示意，随后自顾自地说起来，“唉，无论我身上带多少个打火机，到头来全部都会丢得毫无踪影。大概是昨天晚上帮别人点火的时候掉到了什么地方，老了，记性也跟着变差了。”
“真是稀奇，老林竟然会那么周到地替别人点火，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至少你就没有为我点过火。”郑警官故意露出惊奇的表情来。
“什么呀，我会给他点火是另有原因的。”
“哦，我知道，林警官昨晚和我说过。”前辈插话进来，接着露出恶趣味的笑意，“因为对方是林警官一直都很‘感兴趣’的人，所以才会以点火为借口去‘搭讪’。”
“感兴趣”和“搭讪”特别加重读音。
“这么说来的话，对方一定是位大美人喽？”有人起哄道。
林警官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打趣道：“哼，人是挺美的，可不是女的，是个男孩。”
“老林，别开这种玩笑，我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郑警官说。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前辈换上了较为严肃的表情，“其实对方和至今那起还未侦破的案子有关，说来你们也许不信，昨天晚上林警官碰到的就是两年前的那个孩子，崔快加的样子。”
郑警官微微怔住，随后感叹一般的深深呼气，“怎么会这么巧，太不可思议了，他一年前已经失去线索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我记得，他是叫做陈寅没错吧？老林一直都没排除过对他的怀疑，总觉得他身上那种毫无破绽的感觉才更加可疑。”
“是啊，会在检察官妹妹的生日会上遇见他才是最为奇怪的。”说着，林警官的眼神便瞟向了前辈。
前辈赶忙连连摆手，“不要这么看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妹妹和我说已经不再同他来往了，这一点上我绝对不会刻意隐瞒你们的。”
“我也没那么说。”林警官将烟灰抖落，“总之，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吧。”
“你是准备继续调查他？”郑警官问。
“不可能放着不管吧，既然又碰到了。而且，我实在无法相信那孩子当年的口供。那之后他的生活也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我觉得他是要拼命的不择手段地活下去，一般家破人亡的孩子不会有这种可怕的求生欲吧？”
听着林警官的话，房间里的人一时之间都莫名的沉默起来。
只有从刚开始听得一头雾水的贾铭终于忍不住挑起了话题：“那个，请问你们是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有些听不太懂。”
“哦？你没有听说过吗？”郑警官有些吃惊。这起谋杀案当时几乎惊动了国内的所有媒体，造成一时的轰动，所以会情不自禁地有一种“所有人”都会知道的错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前段时间才刚刚回来，所以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清楚。”前辈这么解释道。
“难怪，我就说嘛。”林警官抿了一小口啤酒，接着郑警官的话继续说道：“就是11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一起案子，只不过至今还没有彻底侦破，说起来也算是警界的耻辱了。”
“案子……”贾铭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说到这里，林警官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急忙转向身侧的郑警官，“对了，老郑说，前些日子小张他们警察局打电话给我，说是找到了当年死了的女性的女儿。说来也真是巧，听说那个女孩是丢了身份证，打电话到警察局准备补办，在索要资料时说出了母亲的名字。”
走进在电话中约定好的餐厅，贾楠楠四处张望起来。坐在窗边的男人朝她稍微招了一下手，她立刻看到，快步走过去坐到了对面。
“抱歉，临时遇到社团活动。”明明是她订下的时间，自己却晚到，这让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反正也没有等多久。”赵虎淡淡的笑出来，低头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
“你要吃些什么？”贾楠楠拿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抬起头询问他。
“牛排就好。”
“麻烦两份牛排。”贾楠楠向服务生点头示意，待对方离开之后，她才转向赵虎，“听电话里你那边好像很吵，我突然把你找出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没有，我每天都过得很清闲。”
“是吗，那就好。”贾楠楠略微低下头，在迟疑着该怎样把话说出口。毕竟不能一见面就谈及主题，那样好像有些不太识趣。会被对方讨厌吧……自己的个性本来就不算招人喜欢。贾楠楠抿了抿嘴角。
“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是这个吧？”赵虎将女生的钱包放到桌子上面，“上次我们说好的。”
“谢谢。”没有等到自己开口，对方就将钱包还给了自己，这让贾楠楠安心的松了一口气。
“不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少没少吗？”赵虎笑着凝视着女生的眼睛，“如果过后发现的话，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嗯？不，那种事情我不会推卸到你身上……但是既然你这么说的话……”贾楠楠已经打开手里的钱包，但是在看到钱包内侧的那一秒时，她皱起眉头怔住。
“果然少了？”
“身份证……不见了。”女生露出不安的神情，“为什么……你捡到的时候不是发现钱包里有我的身份证的吗？怎么现在……”
该不会——
贾楠楠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是故意的。
看出她的表情变化，赵虎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忍不住觉得好笑，“你猜得没错，是我把你的身份证从钱包里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