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最后一场演出在除夕夜。演完这场乐队就放假了。
“最后一班岗！大家加油！”winter给大家打鸡血，“演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赵曜没妈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汤念柔那天之后没再催过他，奶奶给他打过两个电话，句句不提让他回去，却句句盼着他回去。
阿丰说：“我要回去睡个八天八夜。”
“别想了，初五有个活动。”winter提醒他。
“那睡五天五夜！”又嗨了。
放假总是很快乐的，即使再热爱自己的工作，也会有疲惫的时刻，也会希望有那么一两个躺平的时刻，不做乐手不问理想，只做一个普通人，饮食、呼吸、睡姑娘。阿丰点点头，觉得自己这番感悟很有才华。
“小春你帮我提炼提炼，看能不能写出点什么？”
小春正抱着手机回消息，满嘴敷衍，“嗯嗯好好好。”
“你干嘛呢？”阿丰问，“又给你亲亲姐姐发消息呢？”
小春打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阿丰，眼里亮晶晶的，“姐姐要来！”
一句话让六只耳朵竖起来。
“真的假的？”阿丰，“那他们夫妻不是要上演除夕大戏了？会不会把场子砸了？”
吴漾追了他们好多场了，阿丰理所当然觉得这场他也会在。
winter问：“那哥今天会不会也来？”
小春觉得不会，“除夕呢！谁不回去阖家欢乐啊。”
阿丰持怀疑的态度，“说不定他来呢？”
winter：“说不好，也有可能。”
小春有些慌了，“我要不要通知姐姐别来了？我没跟她说她前夫最近天天蹲我们的演出。”
winter：“随便你啊。但你不是眼巴巴等了好久吗？”
小春犹豫了一下，“我把这个事跟她说一下，来不来她自己决定吧。”又舍不得放弃希望，“那么多人，就算两个人见面也不会怎么样吧？”
“哟嚯！”阿丰怪叫了一声，“感觉有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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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看到了小春的补充信息。
她不想碰见吴漾。
但她更不想一个人过除夕。
所以裹了件羽绒服就出门了。
她没开车，打了辆车就往小春发的定位去。
这是当地一家比较小有名气的音乐餐吧，文竹来过一次。和吴漾一起。
这些天她常想起他。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没多爱他，但亲眼撞见他的背叛后，对他的恨意倒是一日比一日强烈。可见恨与爱并非互为相反数。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暖意裹着杂乱的气息向她涌来。大厅里比她想象得更热闹，三五桌客人围坐桌前，仿佛换了个地方吃年夜。像她一样形单影只的没有第二个人。
她找了个地方落座，将目光扫向舞台。
台上空无一人，现场音响里放着欢快的歌曲。
“您好，我们今天只提供除夕特供餐食，您有预约吗？”服务员的声音响起。
“没有。”文竹说，“我不吃饭，有酒吗？”
打开门做生意，来者即是客，不管客人有多奇怪。
很快，服务员按她的要求上了些酒，外加几碟小食。
“我没点这些。”文竹指了指那些食物。
“这是我们老板送您的除夕礼物，祝您新年快乐。”
文竹道过谢，重新看向舞台。歌曲进入副歌部分，客人中有人跟着哼唱，气氛还不错。
门口的风铃叮咚，店里陆续又来了些人。
文竹听着周遭的嘈杂，垂着头自斟自饮，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Season4登台时，文竹已经微醺了。
winter独特的嗓音响起，文竹顺着声音找过去，撞上了台上几人的视线。小春冲她挥了挥手，她遥遥举了举酒杯，转头闷了一口酒。酒杯落下的间隙，她瞧了一眼赵曜。他的神情很淡，隔着几张餐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今晚乐队只演3个小时，期间有互动点歌的环节。其他桌的客人一连点了3首后，小春给文竹开了个后门。
“姐姐你想听什么？”小春跳下舞台，拿着曲谱本给她点。
文竹看都没看，遥遥指着赵曜，“让他唱！”
小春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舞台上的人并不知道此间对话，正无甚表情地看着这边。
小春笑着说，“姐姐，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了？曜哥不唱歌的。”
“不要！我就要听他唱！”
文竹渐渐有了撒泼的迹象，小春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酒瓶，瞬间了然。
“姐姐，你等下。我们再演几首就送你回去。”
小春拿了曲谱本回到舞台，“你的亲亲姐姐要听什么？”阿丰调侃她。
小春神色复杂地看了赵曜一眼，复又看向winter，“她好像有点喝醉了，冬冬今天能不能提前结束啊？或者我先走？我想送她回去。”
winter摇了摇头，“说好3个小时的。这才演了一半。”
小春的眸光暗了暗，颇有些担心地看向文竹的方向。
winter看了一眼台下不解的主理人，建议道，“先随便来个什么歌吧，下一次互动的时候你带人去后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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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吧里没有正儿八经的休息室，但长期上夜班的聪明员工在仓库里摆了个午睡神器临时歇脚。
小春将文竹扶到了仓库。
文竹此时已昏昏沉沉，只知道有人扶着自己，却来不及想这人到底是谁。脑子转不过来了。
“姐姐，你在这儿睡一会儿。”小春扶着文竹在简易的午睡床上坐下，托着她的后背让她躺下来，“你躺下来吧，睡一会儿，我迟点送你回家。”
文竹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唯一听见的词汇就是家。
“我没有家。”她呢喃了一句。
“是是是，没有。”跟酒鬼不能讲道理，顺着她的话说就好了。
小春拉过小毯子替她盖上，又脱去她脚上的鞋子。
仓库里温度不低，小毯子只堪堪盖住她的小腹和大腿。
小春垂眸看她，明明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素净的脸和一双白皙的手，他却难以抑制地心动。
小春看了一眼紧闭的仓库门，再看看文竹微张着的水润双唇，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滋生。
“姐姐，如果我吻你，你会怪我吗？”他哑着嗓子发问，感觉自己后背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慢慢蹲下来，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脸，近到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
就在他即将碰触到文竹的双唇时，仓库门被人一把推开。
小春被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
“这么紧张干嘛？”赵曜倚着门框，逆着光站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没……没有。”小春慌忙回应，“曜……曜哥……”
赵曜手里拿着文竹的外套和手机，没有忽略他脸上猴屁股一样的红色。
他远远看了文竹一眼，熟睡中的女人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骨节分明的手将文竹的东西放在一旁的货架上，看破不说破，“出来吧，下面的表演开始了。”
“哦……哦……好的。”小春落荒而逃，临走时替文竹关了仓库的灯。
后面演出时，小春一颗心仿佛系在了文竹身上，视线好像自己长了脚，隔个十几二十秒就自动循着仓库门看过去。
“敬业一点。”winter轻声提醒他。
小春这才找回一点魂。
最后一首曲子演完，他顾不上致谢，就直奔仓库而去。
“这小子疯了吧？”阿丰调侃道。
“为爱痴狂吧。”winter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