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爱丽丝的安全屋位于九龙区那迷宫般狭窄巷道的最深处,一栋平平无奇的旧楼之中。
外面是斑驳脱落的墙皮、纵横交错的晾衣竿和如被雨打湿的蛛网一般缠绕在一起的网线电线,屋内却出乎意料的宽敞整洁。
老孟找的这地方显然费了心思,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隔音也做得极好,将街巷的嘈杂完全隔绝在外,同时在屋内进行模拟彩排的声音也不太容易传到外面去。
几扇窗户都拉着厚重的帘子,只有边缘缝隙透进些微光,在擦得干净的反光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房间中央,爱丽丝正由请来允儿作为化妆师做着最后的定妆,据说这也是她作为商业间谍的必备技能之一。
楪和波洛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十六则靠在墙面的沙发里,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这些日子里,他们就一直在这里陪着爱丽丝,为演唱会做着准备。
场外需要的各种人手则是由老孟发动人脉能力找人来帮忙,然后由和人来进行管理统筹——这至少能让津神的人没法去直接干扰演唱会的准备。
纪之瑶据说也经常会跑到这边来,现在她也在这儿,坐在角落里。
老孟正在对演唱会场地和整个计划在所有人面前整体顺上一遍。
陈辰这时候坐在纪之瑶的身边,稍微往她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的?”
纪之瑶头也没看过来,只是同样小声回答:“乐于助人,很奇怪吗?”
“太奇怪了。你们单位有任务?”
“机密,别问。”纪之瑶终于瞥了他一眼。
那就是有任务。
想也知道,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纪之瑶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总跑到爱丽丝这里来,多半是她将爱丽丝的情况上报了上去。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以“与真人组织有关”的名义来申请协助。
陈辰咂咂嘴:“那会有别的援助吗?比如关键时刻天降神兵之类的?”
“没有。”纪之瑶回答得干脆利落。
“啧,这也太抠门了。”陈辰撇撇嘴,身体往后一靠。
这时,老孟那边的讨论似乎也接近了尾声。
“……总之,计划就是这么个计划,通道、应急路线都记清楚了。真要出了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就只能随机应变了。”老孟拍了拍手,环视一圈,“没什么其他意见的话,那就这样定了。”
也是在这时候,和人的消息发了过来,意思是场地那边已经准备就绪,观众也马上就要入场了,随时可以过去。
这时,众人的目光也投向了爱丽丝,此时爱丽丝已经画好了妆,爱丽丝缓缓睁开眼——
和之前那种非常有东瀛特色的惨白装扮不同,她这次既没有将头发染成金色,也没有在脸上抹粉,当然装扮地依旧非常华丽。
那一套在其他人看来有些怪异的装扮,实际上与津神的策略有关,津神一直在试图通过这种文化方面的宣传,让世界都认为这种文化是“高级”“潮流”和“时尚”。
而且这一套在有钱人里据说还真挺流行的。
脸上的妆容掩盖了连日来的疲惫,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那就出发。”老孟双手一合。
一行人迅速而安静地离开安全屋,分乘两辆不起眼的黑色厢型车,融入了九龙区接近黄昏的车流中。
这次要去的曙光社区就位于九龙区,距离安全屋不能说近,但确实也没有远到哪里去。
由于还没有入场,能够听到建筑另一边传来的隐约人声嘈杂,比预想中要热闹得多。
车门滑开,几人迅速下车,在和人事先安排好的接应人员引导下,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快速进入建筑内部,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而和人则留在了这里。
陈辰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后台,那里轮不到他来帮忙。
他直接背着个黑色的长条形布袋子,就往楼上走去。
这个曙光社区才刚建好没有多久,还没有投入使用,而为了能够对流浪汉进行比较正规的管理,这楼的出入口并不算多,并且几个比较大的出入口都用来了让观众进场,剩下的只有寥寥几条工作人员通道。
来的观众意外地多,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算奇怪。
即便爱丽丝在江台这边名气并没有那么大,但毕竟曾经津神对于她的宣传都是不遗余力的,而在江台庞大的人口基数下,还是一次完全不收费的演出,前来看看的观众绝不在少数,有不少就是附近凑热闹的居民,还有大量的记者。
津神的目的是在尽量减轻影响的前提下将爱丽丝带回去,所以不太可能直接正门突入,更可能是从仅剩下的几个小门潜入。
和人此时手里正撑着一根带电的防爆叉,横刀立马地守在楼下工作人员通道门口,那些津神的武士和忍者不太可能对他动刀,也怕他磕着碰着,所以只要看到他在这里,准备从这边进入的人手很大概率会比较少。
相较之下,陈辰那边的压力就要大了。
“观众还不少。”老孟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点咋舌,“你说万一他们直接发射导弹过来,把整栋楼扬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交给我们的防空火力了。”
“我们还有防空火力?”
“应该有吧。”
陈辰此时已经走到了楼梯尽头,推开那扇崭新的防爆门,踏上了空旷的天台。
夜风立刻呼啸着灌满他的外套。
他走到天台边缘向下望,能看到前门广场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更远处街道上闪烁的警灯——按道理警察应该来维持秩序的,但是不排除他们就是想来听免费的演唱会。
天空中还有一些无人机在飞来飞去,基本都来自各个媒体。
当然还有别的。
十六的声音这时候插进了频道里面:“有津神的运兵车正在靠近。”
“直接开运兵车过来?”陈辰问。
“准确地说,是飞行运兵车。”十六回答,“你抬头应该就可以看到。”
陈辰顺着十六的话抬头,就见在头顶逐渐黯淡下来,又即将被霓虹灯和全息广告照亮的夜空中,有几个闪烁的光点已经到了头顶上。
“真快啊。”
陈辰将兜帽拉上,黑色皮肤瞬间覆盖全身。
他将背着的布袋扯开,里面露出两捆武士刀,每捆三把,总共六把,都是上次从那些鬼武众的身上拆下来的。
“咔嚓”两声清脆的卡扣声,这两捆刀分别挂在了他的腰两侧,在周围高楼的霓虹灯下,反射着五彩的金属光泽。
与此同时,多个黑影从天而降,一个接着一个落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