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班里的同学们不喜欢你，是因为这个嘛？”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陈怜刻意的放缓了语速，放低了声调，好像自己只要稍微用了点力，就会把坐在他身边这个乖乖的小女孩击碎。
仿佛时过境迁的重逢一般。
陈怜又一次莫名的有了这种感受。
“嗯……也不全是……因为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秋川羽璃依旧低着头，嗓音软软糯糯，听起来就感觉很好欺负的样子。
陈怜忽然有了个疑问。
虽然最近有所好转，但曾经汐一直以来冰冰冷冷的强势性格，究竟是因为那些人的培养所致，还是说……
那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伪装，就如同纱织那样？
想着想着，就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那时的汐应该没有了这些所谓的情感，所以即使知道自己体内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怎么感觉更可怜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陈怜继续问道：
“羽璃，你怪他们吗？”
“妈妈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的，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害怕而已……”
秋川羽璃依旧小声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她的语气并没有再犹豫不决。
陈怜望着杏色的天空，夕阳的光渐渐下沉，叶子之间的间隙没有了光的穿过，而是变成了一颗颗亮泽，像是星星一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
羽璃的妈妈说的没有错，相反，说得很对很对。
她让羽璃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怪任何一个人，所以不要去生气，不要去怨恨。
因为这样只会换来更远的疏离。
可羽璃的妈妈还是忘了一件事。
羽璃是小孩子啊……
小孩子的世界其实很简单，判断事情的对错也很简单，他们很难理解人性的复杂与缺陷。
不知道一件事情往往包含着许多道理。
他们只知道是非之分，既然不应该怪他们，那就是我的错了……
并不一定会如此清晰，但那种无从推责而遭受偏见的委屈感，最终只会强压在自己身上。
所以陈怜再一次问道：
“你……喜欢自己吗？”
秋川羽璃沉默了。
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因为大多数人对自己的认知并不清晰，所以对于喜不喜欢自己这种本来就难以耻齿的问题，会有些难以抉择。
更遑论要把答案说出来了。
但小孩子不会，喜欢这个东西在他们的眼里同样很简单。
所以只是沉默了一瞬间，秋川羽璃开口了：
“不喜欢。”
“因为自己生病了？”
“嗯……我的样子很怪，眼睛看不见，还总是笨手笨脚的，明明努力了很久，明明自己一个人可以跳的很好，可是一旦和大家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就总是出错……所以大家不喜欢我，是应该的……我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是这样子的喔。”
“陈怜哥哥？”
陈怜伸出手轻轻的搭在秋川羽璃的小脑袋上，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绛红色的眼瞳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片水雾。
浓郁得要滴出了水。
陈怜温和的笑着，轻声说：
“羽璃的样子没有很怪，是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羽璃一样漂亮的女孩子，白色头发什么的简直最棒了好吧！”
“陈怜哥哥……好怪……”
秋川羽璃看着眼前突然眼冒精光却又好看的大哥哥，有些警惕的缩了缩脑袋。
“咳咳。”
陈怜尴尬的咳了两声，恢复了刚才的状态：
“羽璃的眼睛看不见，但却很好看，很明亮，我很喜欢，羽璃说自己笨手笨脚的，可跳舞却跳的很好，羽璃说自己一旦站在舞台上就会出错，可羽璃还是来到了这里，很勇敢，我也很喜欢。”
顿了顿，陈怜捧起她略微婴儿肥的脸，微笑道：
“羽璃说大家不喜欢你，就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但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
面对眼前大哥哥突如其来的告白，秋川羽璃一下子呆住了。
“嗯。”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陈怜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收回了手，故作正经道：
“所以羽璃不要难过，时间还早，世界很大，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的。”
“嗯……”
秋川羽璃脸颊上已经陡然而生两片茜色的云霞，俏生生的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额……
尴尬的只剩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不过好在陈怜内心足够强大，没多久，就继续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一句话，就让迷糊的秋川羽璃一下子回过神来。
“陈怜哥哥？”
“嗯……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有很多的毛病，懒，喜欢怨天尤人贬低自己，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什么事情都要靠别人，而且不帅不高又穷，天啊……光是想想都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洞里再也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陈怜很夸张的痛心疾首，秋川羽璃想笑但又有些心疼。
拥有同样情感的人很容易共情，所以她能够感受得出陈怜哥哥其实……并不仅仅是为了逗她开心。
“刚开学的时候，学校里的人一个都不熟，我这个人又很怕生，所以一个朋友都没有，每天都只是和书本打交道，甚至还都被贯上阴暗角色这么一个称呼……
看着别人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其实非常羡慕。”
“只是后来有一天一个蛮横的家伙把我从那样的境地拉了出来，我也才开始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是那几个大姐姐吗？”
“不是喔，那家伙没来，要不然让她看见这么可爱的羽璃竟然被她的同学疏离，她绝对会把最碍眼的几个小屁孩抓起来吊着打屁股。”
“噗哈哈哈……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陈怜重新将手搭在她的小脑袋上，轻声说：
“所以我很佩服羽璃，即使知道自己会出错，会搞砸一切，会被同学们更加的讨厌，可还是勇敢的来到了这里。”
“这样的羽璃，怎么会不让人喜欢？”
又一次听见他提及喜欢两个字，秋川羽璃羞羞的低下头，小声道：
“也、也不是那么回事啦……”
“嗯？”
“是因为这个。”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给陈怜看。
“直播？”
“嗯，我们这次的表演会现场直播，妈妈……会看的，我想让她看见我……”
陈怜看着她，片刻后，问道：
“有信心吗？”
“没有……只要站在舞台上和大家一起……就会出错……”
“是因为人太多？”
“嗯……”
因为遭受太多异样的目光从而畏惧么……
陈怜想了想，又说道：
“如果羽璃只看到我，有信心吗？”
“只看到……哥哥？”
“嗯。”
“那种事……怎么可能……”
“我说行，就一定行。”
陈怜信誓旦旦的保证，秋川羽璃低着头，晶莹剔透的耳垂通红通红的：
“如果是哥哥的话……也许真的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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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接待室后，陈怜被三女围追堵截。
早见沙织：“你把羽璃怎么了，为什么脸那么红！？”
林雨桐：“你不会对羽璃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千叶汐没说话，而是一把扯开了陈怜的衣领。
“干嘛！？”
陈怜大惊失色，千叶汐目光清冽，声音清冷：
“谁干的？”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道淡淡牙痕清晰地印在陈怜的脖颈上。
陈怜心中一沉，如坠冰窟：
“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本只是怀疑，但从刚才来看，我确信了陈怜有某种不好的嗜好。”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