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昊来到酒楼时，一双脚已经湿透了。
“快快，准备点吃的去，别浪费时间客套了。”
吴昊看到几个小二争先恐后过来想要套近乎，连忙制止了他们。
小二们嘿笑几声，也就离去了。
这些日子吴昊也常来这酒楼，平日里也没有摆什么官架子，大家也都知道吴昊的性格，是个好相处的。
吴昊左右看了看，发现一楼大堂里还是那么两三桌的客人，也有些麻木了。
他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厨房的事情都是一窍不通，既不会弄出什么新菜品，也不会弄什么新的调料品，之前想过的办法也就是让解缙取了个好名字，提高酒楼的档次。
可效果明显不好。
甚至吴昊怀疑，“食有鱼”这招牌还起到了副作用。
因为他不止一次听客人抱怨为什么这里还卖其他菜，难道不是只卖鱼的么...
果然，吴昊对这个文盲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时代还是不够了解。
早知道就用另外一个名字了，整的现在店里的伙计每次聊到招牌的时候，总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吴昊。
就是那种...嗯，我承认你有文化，但明显没什么用。
“唉...”
吴昊叹了口气，上了二楼找了个雅座入座。
“公子你来啦。”小荷听旁人说东家来了，就在酒楼里找了一圈，这才看到坐在二楼窗户边正在等着上菜的吴昊。
“嗯，来啦，你今儿也没事啊。”吴昊随口回了一句。
“哪有？人家可是很忙的，只不过恰好每次你来的时候，我都刚好在这里。”小荷越说声音越小，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理由太蠢了。
奈何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她总不能说自己将来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想要提前和姑爷搞好关系，免得将来进了吴昊家的门受欺负吧。
吴昊也没说什么，他只当这小姑娘喜欢偷懒。
这也没什么的。
打工人嘛...谁还不是一样的呢。
想当初吴昊初入职场的时候也总是在摸鱼，每次摸鱼的时候，都有一种赚到便宜的感觉。
就连带薪拉屎也是如此的享受。
而且自己那会儿在现代，只要肯努力，大富大贵不说，也多少还是有上升空间的。
像小荷这种家养的丫鬟，干到死也就那样了。
如果主人家有善心，还能帮忙给找个好人家嫁了，那也就仅此而已了。
小荷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偷偷懒也很正常。
“坐吧，一起吃点。”
吴昊指着对面的座位，想着让她也吃点好的。
每次吴昊来酒楼里，哪怕没有吩咐，那些后厨师傅和小二都是尽力服务的。
毕竟吴昊现在是这酒楼的老板。
小荷踌躇了一下，只好跟吴昊解释：“哪有丫鬟跟东家一桌吃饭的呀，公子你吃就好，过会儿我便到柜台上跟掌柜的讨一口汤，就着我自带的干粮吃了就好，嘻嘻，人家常来这里呢，跟掌柜的可熟啦，公子你吃着，我就在这候着，陪你说话。”
吴昊闻言，心中莫名不太舒服，硬拉着小荷坐下，并威胁她，如果你不吃，我可要生气了。
本来习以为常伺候人的小荷没想到吴昊反应这么激烈，也只好坐下。
虽然小荷在“食有鱼”帮了一段时间的忙，但在这雅座正儿八经坐下，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呢。
而且一想到对面的人不仅是自家姑爷，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大官，身上就觉得有毛毛虫在爬，总感觉哪里别扭但又说不上来，就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弄了。
两人安静等待了一会儿，饭菜终于上来了。
那小二看了一眼坐在吴昊对面的小荷，脸色有点古怪，但没敢说什么。
“再添一副碗筷。”
吴昊吩咐小二。
小荷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等吴昊动筷之后，小荷也立刻开动，此时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心中正想着别的：“想不到我小荷也有今天，不仅能一次把酒楼里好吃的菜全部尝一遍，还是跟个正经官老爷一起吃的，等回去后告诉府里的其他丫头，可不把那些小蹄子羡慕死...”
吴昊看着小荷那兴奋的样子，心里觉得可爱，嘴上却含笑逗弄她：“一会儿我没带钱，可要把你压在这里当酒钱。”
小荷却是个机灵的：“哼，我家老爷往日来这吃饭可从不给钱的，我才不信你会给钱呢.”
吴昊呵呵一笑，不再逗她，自顾自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抬头，发现小荷早已经吃好了，此时又正站在他旁边倒倒水帮忙夹个菜。
吴昊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小女孩这种性格是常年养成的，真要突然让她什么都不干，估计她自己就会惶恐起来。
转头看向窗外，此时正是九月。
秦淮河尽在眼底，雨过天晴之后的天空格外澄清，水面上时而有鸥鸟上下翻飞，景色的确不错。
哒...哒...
“公子你怎么了？”小荷看吴昊的脚不断在地面起落。
吴昊下意识看了看脚，随口说道：“没事，就是袜子湿了，穿着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吴昊就感觉到一双小手摸向了他的大脚，让他惊呼一声：“你干嘛？”
“我...想帮公子将袜子烤干来着，府里的张妈妈教过我们，秋日里容易着凉。”小荷眨巴着眼睛，被吴昊的剧烈反应弄到有点畏缩。
吴昊眼见小姑娘下一秒就要吓到掉眼泪了，连忙自己脱下鞋子，取了一只袜子给她。
等小荷接过湿漉漉的袜子，眼巴巴等着另外一只的时候。
吴昊突然一拍脑门。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倒不是什么道德标兵，向来是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也不排斥使唤这个小姑娘，但这袜子嘛...
只能说古时候的鞋子防臭技术基本等同于零。
这又是上朝，又是走了一路，还踩到过泥水坑，一拖鞋子自己差点被熏出眼泪来。
吴昊想要把给出去的袜子也给拿回来。
“要不...算了，我自己回家去烤？”
“那可不成，容易着凉的，府上的...”
“行行，我知道了，你去吧，另一只袜子湿干的。”
“真的？”小荷还有点不信。
“自然是干的，快去，快去，我一会还有事呢。”吴昊催促起来。
“那好吧...”小荷双手捧着吴昊的袜子蹦蹦跳跳地走了，只留下吴昊一个人，一只脚穿着鞋子，另一只脚则光着，像个坐着的金鸡留在雅座上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