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江秋白,她自然没安好心。
而是暗戳戳的在俞家门口泼了一盆冷水。
以现在深冬的天气,过了一晚肯定得结厚厚的一层冰。
现在这年月大家穿的大都是手工做的的棉鞋,可没什么防滑的作用,踩到冰上去指定得哧溜一下,摔的老远。
特别是江秋白还用心险恶的专门把水泼在了俞家的大门口,出门的时候一不注意就会中招。
江秋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期待着程嘉嘉一脚踩上去,能摔个狗吃屎,最好再摔死肚子里的小崽子。
江秋白第二天一大早上就躲在窗户后头,
等啊等,终于,对面有了动静。
门打开了,正是程嘉嘉。
她端着搪瓷缸和脸盆,看着像是要去水池那边洗漱,
江秋白眼神一亮。
只见程嘉嘉刚刚伸出一只脚,江秋白激动的盯着程嘉嘉的动作,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期盼着程嘉嘉能踩上去。
只要踩上去,踩上去就会摔倒!
孩子就没了!
可程嘉嘉不知道为啥,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
急的江秋白眼睛都快红了,死死的瞪着对面的程嘉嘉。
心里大声呐喊:
踩啊!快踩啊!
或许是江秋白心里的呐喊终于被老天爷听到了,程嘉嘉终于动了。
江秋白心下一喜,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吗!
结果,在江秋白期待的眼神中……程嘉嘉慢慢的,又把脚缩了回去。
不仅缩了回去,还转个身,回屋里去了。
东厢的门,也“咣当”一下,关上了。
激动了半天的江秋白:“……”
江秋白傻眼了。
不是,这小贱人干啥呢,咋又回去了?
难不成不洗漱了吗?
还是说发现了什么?
可是程嘉嘉进了屋后就没了动静,也没见他们出来查看,铲冰什么的。
程嘉嘉他们肯定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说不准那懒货是又回床上会回笼觉了呢。
对,一定是这样!
毕竟程嘉嘉的懒在大杂院儿是出了名的。
安慰好了自己,江秋白心下稍安。
再等一会儿,他们肯定会出门的。
然后,接下来,她就看着俞俊生起来了,俞俊生进进出出,去洗漱,完了又去厨房做饭,来来去去多趟进出屋里,程嘉嘉还是没出来。
江秋白:“!!!”
这懒货,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日上三竿,这小贱人再不出门,地面上那片冰都要被太阳晒化了。
江秋白看的咬牙切齿,心里又嫉又妒。
自己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全家的早饭,凭啥程嘉嘉的日子过的这么舒服?
不怪自己心里不平衡!
谁让你过的太好了呢!
江秋白蹲在自家大门的窗户后面,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程嘉嘉依旧没有出门。
只是奇怪的是俞俊生在那片冰上来来去去,竟然也没哧溜一下。
“不是,他咋一点不打滑呢?”
她观察了几次,俞俊生走路那叫一个稳当,连个摆子都不会打。
江秋白皱眉,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为俞俊生是男人,走路的力道大,再加上穿的鞋不易打滑,这才没有摔跤。
还好程嘉嘉因为怀孕一直穿的供销社卖的那种手工制作的棉鞋,这种千层底踩冰面,一摔一个准。
……
江秋白还想躲在窗户后面再盯一会儿,说不准自己期待已久的画面马上就能发生。
身后忽然传来了常大芬的怒骂:
“作死的懒婆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老娘去做饭,你想饿死这一大家子不成!你小叔子才几岁就让他饿肚子,你这个黑心肝儿的烂货!”
原来常大芬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见厨房里冷锅冷灶,又看见江秋白一直猫着身子在堂屋里不知道在干啥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贱人莫不是海洋被抓进去了,她就有了别的心思了吧?
做梦!
她江秋白嫁进了郑家,就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
更何况现在家里正是需要人挣钱的时候,常大芬怎么可能放江秋白离开。
常大芬骂完了犹嫌不解气,又在江秋白的胳膊上死死拧了两下。
“不要脸的小娼妇,别以为老娘儿子不在你就能骑在老娘头上了,你最近给老娘紧着皮子些!”
“啊~妈,疼疼疼!”
江秋白疼的面目扭曲,只能不停地求饶。
“妈,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你别拧了……”
该死的老虔婆!
她的拳头捏的死紧,恨不得上去给这老虔婆一个大逼兜,可想到不久后的大事儿,只能劝自己忍忍,再忍忍!
这老虔婆嚣张不了多久了。
等自己走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不事生产只知道花钱的儿女,下场凄惨可以预见,自己何必在这个时候跟她计较。
常大芬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喷粪,上至江秋白的十八辈祖宗,下至她的子孙后代,言辞之芬芳,让人不忍直视。
枯树般的手也没停的又掐又拧。
常大芬几乎将儿子被抓后受的气全撒在了江秋白的身上。
江秋白被掐的只哇乱叫,不停地求饶。
可惜没人救她。
最后只能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去厨房开始准备和面做早饭。
面自然不是白面,而是杂粮面,她要做的是杂粮面窝窝头。
现在郑海洋进去了,家里要节衣缩食,可吃不起白面这么金贵的东西。不过即便吃的起也没江秋白的份儿就是了。家里的白面一般都紧着常大芬的三个儿子,再是郑海燕和常大芬自己,江秋白那是沾不到一点儿的。
江秋白在郑家一直都是食物链最底层,家里其他人吃白面,她只能吃杂面。
家里人吃两个杂面窝头,她只能吃一个。
想到这些区别对待,江秋白心里的怨气比鬼都深!
揉着揉着,她恨恨的锤了盆里面面团几下,好似是将它当成了常大芬发泄。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们!该死的老虔婆!”
“你等着,等老娘走的时候一定把家里的钱全卷走!你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吧!”
常大芬那个老虔婆生了四个儿女,也就郑海洋稍微能拿得出手,郑海洋没了她就没人可靠了,以后指定得饿死。
郑海城那个二流子指定得被抓去吃花生米儿。
还有郑海燕那个满脑子只知道嫁男人的玩意儿,以后不定被几个男人玩弄。
郑海华那个只知道吃喝的熊玩意儿,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呢。
“呵呵呵呵……”
“呵呵呵……”
江秋白笑出了声,似是当真看到了这一大家子以后的悲惨日子。
江秋白心情好了许多,干起活儿来也麻利了,没多久就弄好了一大家子的早饭。
郑家开始吃饭了。
屋里的几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被江秋白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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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江秋白又开始打扫卫生,洗全家人的衣裳,这回她没用常大芬吼,十分自觉地自己去做了,反正在离开之前这些都是逃不开的,自己主动去做还能少受点罪。
不过期间她一直都留意着东厢这边的动静。
只是眼见都快到中午了,程嘉嘉这小蹄子竟然还没出门?!
而且俞俊生进进出出,没发生任何意外就算了,她姑且能算他鞋子防滑,可就连那个过来借住的任永晟出门都走的稳稳的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可没钱买鞋,穿的都是自家做的那种棉布靴子,鞋底也是千层底,他咋可能不摔跤呢?
江秋白不信邪,以为是那冰块没冻好,打定主意亲自去瞧一瞧。
等把手上的活儿都做完,江秋白挑了个人少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摸到了东厢。
刚刚在俞家门口站定,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江秋白,你到我家来干什么?别是又来偷东西的吧?”
吓的江秋白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她扭头,就见俞俊生站在窗边,神色不悦的看着自己。
竟是被这人逮了个正着。
江秋白脑子里飞速运转,想着找个什么借口。
可俞俊生那声儿可不小,院儿里其他的人家都听到了,连忙跑出来看热闹,一见江秋白就拿异样的眼神瞅她。
“这又闹的啥事儿啊?”
“别不是她家日子过不下去了,打了别的主意吧?”
“哎哟,真要那样,那咱可得小心着些。”
被大家伙儿当贼防着,江秋白恼羞成怒:“你放屁!这院子又不是你家的,我过来走走都不行吗?”
俞俊生不慌不忙,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别人可以,你当然不行,毕竟你这人有前科不是吗?”
这是暗指江秋白之前跟许东亮董思薇两口子合谋偷他家的“传家宝”的事儿。
当初这事儿闹的可不小。
他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你问问这院儿里谁见你蹲在人家家门口不害怕的?”
众人都摇头,他们可不敢!
江秋白脸色涨红。
“你个混蛋!你咋说话的呢,我蹲你家门口你家害怕,我成什么人了都!”
“大家说说,有他俞俊生这么埋汰邻居的吗?”
江秋白不服气的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在场的邻居们,希望他们可以给自己正名,来反驳俞俊生的话。
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可惜,在场的众人显然不是这么认为。
他们也想起了俞俊生提起的这件事,
错开眼神儿,都不跟江秋白对视。
意思十分明显了,害怕江秋白偷自家东西。
还小声蛐蛐: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郑海洋拉皮条,他媳妇儿就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不知道又看中了俞小子家里啥东西。”
“咱们以后可得把大门锁严实点,别被人钻了空子。”
江秋白:“!!!”
妈的,这些蠢货!
意外,那都是意外!
她什么时候偷过东西!
不过大家显然不这么认为,一直对着她指指点点,还神色防备,竟是真的开始讨论起了以后要怎么离郑家人远一点,免得家里被顺手牵羊之类的。
江秋白想要破口大骂!
呸!就你家那点子破烂,也稀罕她去偷,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啥样!
正当江秋白被大家挤兑的面红耳赤的时候,
董小弟和白晓慧就肩并着肩,喜气洋洋的进来了。
他一见院儿里这么多人,惊讶道:
“哟呵,大家聚在一起干嘛呢这是?”
扫了一眼站在那不知道在干啥的江秋白,董小弟只当没看懂现场略有点僵硬的氛围也不等人回答,拎起刚刚买的水果糖就开始欢天喜地的见人就发。
“正好大家都在,来来来,大爷大妈,大哥大姐,来吃糖,吃糖!”
“来,沾沾喜气!”
别说俞俊生,就连江秋白手里都被塞了几颗。
“不是,小董,你和晓慧这是……”
看着塞到手里的喜糖,大家有点懵逼,这俩人啥意思啊?
好端端的发啥喜糖?
董小弟笑呵呵道,“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今儿是我和晓慧领证的日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晓慧年纪不大,有很多事不懂,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邻居们:“……”
白晓慧年纪小不小的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被董小弟和白晓慧领证这件事给砸晕了。
脑子晕乎乎的,跟做梦一样。
“不是,不是,白晓慧咋能和你结婚?她不是和齐白帆是两口子吗?这事闹的,我咋看不懂了呢。”
闻言,白晓慧皱眉扯了下董小弟的衣裳,董小弟会意。
他咳了咳,正式道:“大家,白晓慧已经在昨天,跟坏分子齐白帆登报离婚并且划清了界限,他们俩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
“今天晓慧跟我领了证,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话一落,不亚于在大杂院儿里放了一颗炸弹,把各家各户都给炸了出来。
什么?!白帆刚出事白晓慧就跟他断绝了关系,还第二天就跟别的男人领了证?
这么神速的吗?!
这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呐!
自然,也有人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早就有点什么了。
都围着董小弟和白晓慧问七问八。
俞俊生也被这个消息给深深震惊了。
不是,这俩人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这离齐白帆被抓还没到一天呢,白晓慧离婚,结婚一条龙都办好了?
董小弟这就要登堂入室了?!
不行,这事儿他得告诉她媳妇儿去,她指定十分想听!
江秋白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董小弟和白晓慧的身上,偷偷溜回了家。
这会儿人多,想干什么都不方便,等晚上再说!
俞俊生注意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微眯。
这女人还真不老实。
……
晚上,江秋白又拎着水桶出了门。
没摔到程嘉嘉,江秋白十分不甘心。
想着明天是工作日,程嘉嘉这个小贱人即便再懒总要上班的吧?
上班就要出门,她就不怕程嘉嘉不经过门前那一片地儿。
只是江秋白担心到了明天早上,这一小块冰会融化变的更小,发挥不了它的作用,于是当天晚上,江秋白又拎着一桶水鬼鬼祟祟来到了东厢这边。
她得把片冰面扩大点,确保明天程嘉嘉出门必然能踩到。
只是她刚刚在门口走了几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完好的左脚猛然袭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江秋白忽然瞪大了双眼。
“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了大杂院儿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