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傅老爷勃然大怒的厉喝道。
“我就说不让你养这些野畜生,哼,看把你带的,没规矩成什么了!”
他骂也骂完,却像没消气一样。
袖子边摆了又摆,一时半霎都定不下来。
“石青,春桃,进来!”
领头的丫鬟小厮并排低头站着,叫傅老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期间周周还想插嘴说两句好话,没想到反而激发傅老爷的火气。
小少年自己也挨了一通批,还被禁足了一个月。
傅老爷下了命令,这个月都不许周周出院子一步。
而且这罚已经定了,谁来都没得转圜。
“唉,不知道我又是哪里惹爹不高兴了。”
蔫耷耷的小少爷伏在矮桌上,侧头望向对面不说话的春桃。
“春桃姐姐,你别伤心……”
“我伤什么心呢?老爷明摆着撒气而已,又没有真拿我问罪,也没扣月例份子,不是什么大事。”
二十多岁的沉稳女孩指尖绕着丝线,反过来还来安慰周周。
等怏怏不乐的少年安静下来,她顺手递来一个九连环提醒。
“小少爷,且玩着吧,一个月都不能出门呢,有的是时间打发了。”
“嗯呜呜呜……”
周周哼唧了好一阵,跑到罗汉床上去揉搓花猫锦绣。
傅老爷这回的禁足令下得严,说不让出院子,就是真不让出了。
每个门都有人把守着,半点不让小少爷沾边。
好在周周也不是闭不住的人,加上有时姨娘姐姐们过来探望,勉强也熬了过去。
只是等一个月再出门的时候,他才知道莫震潮已经搬了出去。
“出去住也不给我递个信儿。”
小少年不满的抱怨着,抬脚跨过门槛。
他叫石青不要跟着,自己到卓夫人那边去诉苦。
“爹也不告诉我,娘你也不告诉我吗?你们有事都不告诉我,是不是都看不起我?”
“怎么说话呢?”
卓夫人抬手摸着周周的脑袋,无奈嗔怪。
“你还小,这都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那我该关心什么?”
周周越说越理直气壮,腰板也越挺越直。
他昂着小下巴,振振有词的据理力争。
“我是傅家的少爷,咱们傅家的事都该我关心。”
“呵~”
卓夫人轻笑一声,丢下一句“说不过你”就不理会周周了。
可周周要的不是不理会,小少年跳下坐榻,挨着卓夫人几番痴缠。
“娘,你就告诉我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爹那天突然跑过来发火,还要把我关起来。”
“我不知道。”卓夫人含着笑,看也不看周周的答。
“你知道你知道,娘你肯定知道。”
不说别的,光耍赖这一项周周还是擅长的。
他磨了卓夫人半个时辰,总算磨出了一个解释。
“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出去找猫,找到了林子里?”
“记得。”
“那天夜里看不清,第二天有小厮去喂猫才发现,树下埋了条死狗,老爷嫌不吉利,碍着了府里的运道。”
“……这有什么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晦气。”
卓夫人又忽悠了两句,轻飘飘把周周糊弄过去。
尽管是一个妇道人家,她也听说过外头一些传闻。
现在陵江哪家哪户不在风声鹤唳,生怕和戕害朝廷御史一事扯上关联,遭了殃呢。
偏莫小公爷前些阵子又是住在她们这,这就让傅家一下子登上了风口浪尖。
光那些贵夫人的拜访帖子,卓夫人都收到过不少。
更别提直接登门造访,更是不在少数。
正值多事之秋,府里又有传染病人,傅老爷可不得谨慎些。
把周周闭在屋子里,肯定也是怕他出去遇到危险。
列举完这些理由,卓夫人又反复叮嘱周周。
“近些天你是解禁了,但也不要到外边去,就在家里走走好了。”
“哦——”
傅家占地是广,但景色看惯了也腻。
周周捧着脸蛋,慢慢思考该怎么消磨接下来的时光。
趁他在想自己的事情,卓夫人对着嬷嬷使了个眼色。
机敏的嬷嬷立刻悄然退出屋内,快步走到院外对着石青叮嘱。
“夫人说了,后头林子里死的是门房偷偷养的疯狗,门房也叫老爷打发走了,你可记住,别在小少爷面前说漏了嘴。”
“知道了,嬷嬷,放心。”
石青忙连声答应,将这一套说辞记在心中。
找猫当晚,借着烛光发现那是张沾血的帕子时,他没敢声张。
结果第二天清晨去林子里一看,坑边一片地都是血红的。
谨慎的石青只能收好帕子,直接找到卓夫人这边求助。
至于后头引来老爷,就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不论如何,反正好歹得有主子知晓,不至于让他一个下人担着。
沉浸于思绪中的石青听到脚步声,马上调整好状态低头询问。
“小少爷,还去哪儿呀?”
“不去哪,回咱们院子里。”
慢悠悠的晃回金玉苑,周周依旧没理清楚思路。
卓夫人说的死狗…肯定不作数。
黑猫都说了是人,锦绣也有看到人打人,那血就应该是人的。
不过到底是谁的,周周就不知道了。
不是二哥,二哥傅生德还关在旧院子里。
锦绣去溜达过了,人还好着呢,能吃能喝。
之前莫震潮在查案,他身边那个中年人是个厉害的武林高手,或许和他们有关系。
就是不知道…流血的人是府里的,还是府外带进来的。
周周抱着一团浆糊的脑壳,只觉得这也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什么都推理不出来。
反正他爹之前把他关起来,应该就是不想他掺和进去。
要不,就不想了吧。
心大的周周搓了搓脸,抱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登堂入室的玳瑁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