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
陈华安一声令下,贺遇臣脸上那股慑人的狠戾瞬间消散。
他松开攥紧的衣领,转而伸手将对手演员阿彬拉起。
“阿彬。”陈华安握着对讲说道:“你眼神里有畏惧就算了,怎么还有不忍心?你要演出那种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豁出去的狠劲。”
阿彬擦了擦额角的汗,心想:导演,我也想像剧本写的那样啊!
实在不能怪他。
贺遇臣进入状态时,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暴戾太过真实。
他还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丝害怕。
正是那一闪而过的脆弱,让他突然心软,眼神中的畏惧还未褪去,下一秒就被贺遇臣的拳头击中。
“休息十分钟。”
陈华看看出阿彬的状态,拍拍他的肩,让他好好调整。
总不能让贺遇臣收一收吧?
他要得就是那种极致的情感状态。
此刻拍摄的片段,是陆沉刚潜入帮派不久。
因出手狠戾、行事果决,已引起不少中高层的注意。
这时的陆沉,尚未经历后期那些彻底碾碎希望的变故。
他眼中仍烧着一团孤火,浑身透着一种尖锐的、带着刺的锋芒,也因此,他内心深处其实是绷紧的,是如履薄冰的不安,以及对自己能否活下去完成任务的隐忧。
舒毓卿“夺”过小夏手中的水杯,快步上前。
小夏在后方无奈望天:老板不给活干就算了!老板麻麻也抢他活干!
“很棒哦!”
贺遇臣双手满是脏污,不方便拿杯子,弯腰就着舒毓卿高举的手,喝了几口水。
“要听听妈妈的建议吗?”
舒毓卿旋上杯盖。
她这几日没有戏份,却比助理小夏跟得还紧,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身边。
这种长时间陪伴、照顾孩子的体验,对她而言既新鲜又珍贵。
“嗯。”
贺遇臣垂首,乖顺聆听。
系统的练习室能锤炼技巧,而母亲这二十多年在片场摸爬滚打攒下的经验,是任何教材都无法替代的。
舒毓卿弯弯眉眼,“镜头感和动作节奏,崽都没有任何问题,太棒了!不过你在收情绪的时候可以再多留一些,得让观众看见你‘差点失控’的瞬间。让观众看见他完美面具下的裂痕,比看见他的完美更重要。”
她伸出指尖戳戳贺遇臣的胸口。
“你不缺实战经验,但演戏不一样,真实中要带一点表演成分。”
贺遇臣理解舒毓卿想表达的。
因为这个角色太贴近他的某些经历,即便有意识控制,仍本能地代入自己真实的抉择反应。
如果他是卧底,必然不能露出情绪,但现在是演戏,要求的就是“露出”情绪,且尽可能让观众看到,又不能明显到不合理。
舒毓卿微仰着头,静静等着贺遇臣儿子消化这段话。
“阿卿,你这面对面、一对一大师课?”
邵翰祥打趣。
他在《永夜》中饰演帮派老大,也是虐“贺遇臣”最狠的那个。
开拍前舒毓卿也同他们开玩笑。
这部电影里的角色,除了陆沉,她哪个都不喜欢,尤其是帮派老大那个角色,到时候别怪她连带着邵翰祥也讨厌三五个月。
这话当时引得全场哈哈大笑,贺遇臣也是被妈妈这般毫不掩饰的护短,逗得弯了唇角。
“干嘛!你也想蹭课啊?”舒毓卿挑眉瞥了他一眼,佯作傲娇,“我的课可贵着呢,你可付不起学费。”
说罢,她便拉着贺遇臣走到一旁的休息区落座。
“看什么呢?”
坐下,才发现邵翰祥横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邵翰祥指着贺遇臣说道:“看你宝贝的剧。”
“嗯?”
舒毓卿来了精神,忽然一拍巴掌。
“呀,这两天是不是就大结局了?”
这两天贺遇臣收工晚,她回到酒店也就晚,攒了两天的剧没看。
邵翰祥乐呵呵地瞧着这位贺遇臣头号粉丝懊恼。
“一共40集,现在第38集。”
舒毓卿立刻坐到他旁边,脑袋几乎要贴到手机屏幕上。
38集?
贺遇臣心念微动,是容晦殉情的戏啊?
“小夏。”
他伸手招来小夏。
“臣哥。”
“今天两集更新了?”
“对臣哥。”
“38集的bGm替换了?”
“替换了。”
有此一问,是因为之前《天若有情》物料的更换。
后面他回来后,郑川非常兴奋地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把这首新歌授权剪进第38集的殉情戏份里。
想着好歹是自己公司的第一部剧,便就答应了。
没想到郑川的速度还挺快。
“网上什么风向?”
小夏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苦瓜。
“您自己看吧……”
说着将手机翻了个面儿——
网上自然是被虐得哀嚎一片,到处都是求编剧放过或怒骂编剧心狠的声讨帖。
更多是痛彻心扉的不敢置信。
毕竟谁也没料到,容晦竟会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追随长公主而去。
或许有人曾隐约猜到过这样的结局,可人心底总存着一丝侥幸,盼着编剧能笔下留情,给这对苦命人留一点余地。
这场风波的声势,比之长公主去世时的动静,只盛不减。
《斩春棠》官博,仿佛早预料到这一集能给观众带来多大的“精神暴击”。
早在剧集播出前几小时,就早早转发了一篇关于过度换气综合征的医学科普博文。
还贴心附上提示,嘱咐大家提前备好温水、纸巾和巧克力。
这架势,简直顾不上剧透不剧透了,摆明了就是在给观众们打预防针。
果不其然,38集播出不到十分钟,网上的哭嚎声浪就掀到了顶峰。
不少观众晒出自己胸闷气短、手脚发麻的症状。
各地的救护车开始呜呜地来、呜呜地去,忙碌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某医院急诊室的医生看着接连送来的几个年轻患者,无奈地扶额叹气:“好家伙,梅开二度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
他也算开了眼,忍不住嘀咕:“到底是什么剧啊,能把人哭成这样?这不是害人吗?得,等我下了班,高低得回去好好瞅瞅,看看这剧到底有多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