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造型室里出来，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走廊尽头的摄影棚，瘦削造型师也在其中，便于稍后造型方面临时调整。
宽敞而明亮的摄影棚中，中间地带布置了绿植和鲜花，一副花团锦簇的景象，工作人员正在其中对布景作最后的整理，一个年轻助理在旁边调整灯光效果。
灯光没打到的灰暗地带，摄影棚的一侧，一个脑后扎发的高挑男人正侧对着门的方向，低头摆弄着手上的相机，多半就是这次拍摄的摄影师了。
“川老师，不好意思久等了~”瘦削造型师声音谄媚到近乎甜腻，一改刚刚在造型室的跋扈形象，抬脚冲着高挑男人走了过去。
高挑男人闻声看了过来，五官深邃，眼神锐利，乍一看有种混血的既视感，目测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
路清泽安静打量，身旁的李菁吸了口气，低呼出声。
“林芥川？！”
林芥川？谁啊？
路清泽在脑海中试图搜罗这个名字，无奈原主对摄影和时尚圈并不关注，一时之间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
造型师的谄媚还在继续，“我把人带过来了，造型已经做好了，待会儿拍摄要是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提出来~”
“嗯。”林芥川轻点下巴，视线直接向路清泽扫来，顺着路清泽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打量的动作很明显，却不令人觉得冒犯，更像是一种出于专业的观察。
最后视线回归到路清泽的脸上，“路清泽？”
路清泽唇角勾出笑意，礼貌应了一声，“对。”
笑容一出，林芥川反而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从路清泽身上收回了视线。
“行，布景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随即朝着布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先站过去，我看看效果。”
艺术圈和时尚圈的人都多少有些个性，看造型师和自家经纪人的反应，这摄影师貌似在业内地位不低，当下态度也属正常，路清泽没放在心上，听对方的话，从善如流地站在了绿植之间。
发型精致、妆容精致、穿着名牌衣服，听话地站在一堆花团锦簇之间，倒真像一个精心装点的花瓶了。
策划如此，想必这也是自己在Jq眼中的形象。
简单一个花瓶的策划，直接了当到近乎敷衍，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这家杂志的风格体现。
大势已然如此，当个提意见的愣头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顺势。
累了一整天，又饿着肚子加班，路清泽这会儿头脑运转缓慢，也提不起心思抵抗，索性拿出咸鱼心态，大脑出走，乖乖配合做起了敬业花瓶。
皮肤白皙、眼珠乌黑、眼神懵懂、穿着绿色针织衫，乖乖地站在茂盛的植物之中，气质清透，像是一株成了精的菟丝花，倒真是把当前的造型和布景运用到了十分，连带着旁观的造型师都“咦”了一声。
耳旁传来几声夸赞“好看哎”的声音，想来众人都觉得效果不错。
路清泽心中毫无波动。
视线看向相机的方向，听到摄影师连带着几声快门声，不等摄影师提醒，便主动变换起了动作，俯下身子，手上勾起一株藤蔓缠在手臂之上，有些困惑地看向镜头。
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之中的金丝雀，迷茫、孱弱、没有自由。
周围的赞叹声还在继续，但快门声却骤然停了。
“状态不对。”
摄影师林芥川放下了手中的相机。
周遭“好看哎”的夸赞声渐渐低了下去，不懂当下发生了什么。
林芥川没有解释。
他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到仿佛要看进路清泽心底，但声线又是平静而冷淡的。
“这是你想表达的东西吗？”
很有趣的问题。
路清泽缓缓支起了身子，在茂盛的枝叶之中重新站正，随即收回缠绕着藤蔓的手，视线直直看进林芥川的眼中。
对方的眼神认真而直接，是对专业和美的执拗。
这眼神如此熟悉，因为自己也有。
路清泽笑了。
“我以为，这是你们Jq想表达的东西。”
林芥川定定地看了一眼路清泽，这一眼，皱着的眉头倒是终于松了。
没再继续问下去，林芥川直接放下手中相机，转头看向造型师的方向，“造型师。”
“哎！”造型师还处于摸不清状况的状态，但应声的反应倒是很快。
“现在的造型不行，”林芥川冲路清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干脆地给出指令，“太普通了，我是拍杂志照的，不是拍艺人写真的，给他换造型。”
“可是……”造型师脸上笑容凝滞，神情已然有些勉强，“造型和布景都是之前团队开会定好的，现在临时换，是不是有点……”
“那是你们团队开会定好的，”林芥川调整手上的相机参数，头也没抬，“但你们摄影师不是掉了链子？今天正好碰上，临时拉我来救场可以。”
说到这，林芥川手上动作一停，抬头看向造型师，神情已然有些冷了。
“但我不拍影楼写真，要是有问题，就让你们主编跟我谈。”
问题眼看着要上升到主编，造型师的反对声瞬间弱了下去，“换造型也不是不行，但是，临时换也不容易，要不您给个方向？”
林芥川从造型师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路清泽的方向，平静地打量思索了一会儿，没回答造型师的问题，反倒是把问题抛到了路清泽身上。
“你有什么想法？”
看样子，今天的敬业花瓶终究只能做到这了。
路清泽安抚了一下空瘪的肚子，捞回出走的大脑，视线扫过一旁一脸憋屈的造型师。
“布景道具是固定的，想来布景已经没法大改了，而且服装什么的现去找也很花时间，最好还是现在的衣服和布景，”
这话一说，林芥川皱了皱眉头，反倒瘦削造型师露出了一丝喜意。
“不过，”路清泽话音一转。
“道具和服装虽然已经固定，但风格想改还是能改的，提到修改风格，我有一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