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泽无辜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纪行舟。
对方还保持着刚刚“cut”前的状态，胸口起伏，视线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看样子像是还没出戏。
从自己的角度看，纪行舟的表现没什么毛病。
看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路清泽瞬间沉重，看向纪行舟，“纪老师，是我哪出问题了吗？”
纪行舟平复呼吸，摇了摇头，“不清楚。”
不远处，导演杨桢将刚刚拍摄的镜头过了一遍，随即抬起对讲机，开口喊了一句。
“小路你过来一下。”
上唇属于另一个人的余温还在，引起一丝麻麻的痒意，路清泽抬手轻轻揉了揉，才一头雾水地冲着导演的方向走了过去。
殊不知，刚刚自己的动作全在纪行舟的注视中，上手揉完唇瓣，原本红润的唇瓣越发嫣红饱满，纪行舟眼眸深深地看着，甚至喉结无法压抑地动了动。
随即，跟着眼前的人，一起走到了导演身侧。
“导演，我刚刚演的哪里不好吗？”
路清泽开口问了一句，导演没有回答，反倒冲他示意了一下。
“小路，小纪，你们两个都看一下。”
刚刚拍摄的内容开始回放，从玩耍、嘻戏、到两人靠近的部分，都没有什么问题。
路清泽耐心继续往下看，等两人接触之后，纪行舟的表情和动作，以及情绪递进，俨然已经是桑年的状态了，甚至要比剧本中的更好。
压抑、拉扯、冲破枷锁之后的如释重负、逐渐沉迷其中。
反观自己——
双眼迷蒙地靠近，接触一瞬的诧异，随即准备沉入其中，而这个时候，导演喊了“cut”。
“看出来问题了吗？”杨桢开口问道。
路清泽点了点头，“是我有问题，情绪断了，接触的那一刹那不应该是诧异，而应该是突破渴望的喜悦才对。”
见演员知道问题所在，杨桢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说让两人各自调整一下心情，等待稍后的第二次拍摄。
随即，路清泽和纪行舟重新回到原地。
路清泽深呼吸了几下，开始给自己做起心灵马杀鸡。
放轻松，经由刚刚，自己已经是有接吻经验的人了。
一回生二回熟，方才一时间受冲击，不小心走神情绪断了，这次总归不会再出问题。
路清泽抖了抖肩膀，振作精神，随即一脸歉意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吻戏搭子。
“纪老师，抱歉。”
纪行舟轻挑眉尾，有些意外，“抱歉什么？”
“我的错导致刚刚没通过，让你奉献一次不说，现在又得奉献第二次了。”
路清泽语气真挚，显然十分苦恼。
原本他也没这么大心理压力，可谁知道纪老师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没有接吻经验的纯情男人呢……
现在亲一次就算了，因为自己走神，甚至又要亲第二次。
路清泽垂眸反省，心中向纪行舟未来的对象默默表达了真挚的歉意。
听到路清泽的话，纪行舟眼中升起一抹笑意，声音缱绻地安抚。
“别自责，你与我之间，谈不上奉献。”
“谢谢纪老师。”
对方着实温柔，竟然一点情绪都无，路清泽给自己打气，稍后一定要加油，别辜负了这份心意。
五分钟后，工作人员准备完毕，导演再次喊了声就位，等周围私下皆静，大家都已进入状态，随即对着对讲机，喊了第二次“Action”。
有了第一次拍摄经验，第二次的拍摄更加流畅，从玩耍、嘻戏、到两人靠近的部分，都一鼓作气，效果甚至比第一遍还要好一些。
导演杨桢看着摄影机，来了精神，屏住呼吸看着两人接下来的戏份。
两人靠近、对视、彼此吸引、试探、确认、然后，感情冲破牢笼。
纪行舟的手捧在路清泽的脑后，骨节分明的手暗暗用力，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显示着角色仿佛要冲破画面的占有欲。
而路清泽窝在纪行舟的怀中，任凭唇瓣上的肆虐沾染，身形渐软，几乎不可承受。
极具美感的画面，四周的工作人员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而两个演员显然也在投入其中。
但，杨桢还是皱了皱眉头，在这波吻戏接近结尾的时候，残忍地喊了“cut!”。
刚刚的吻持续了许久，路清泽感觉有些缺氧，这会儿只能软软地趴在纪行舟的怀中。
属于另一个人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显然也有些急促，但纪行舟没有出声，周遭的氛围一时间安静而包容。
等终于摄入氧气，从迷蒙中回了回神，才站直身子，看向不远处的导演。
混沌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又得让纪老师贡献第三次了。
又被导演点名到摄影机旁边，又将刚刚的拍摄内容重新过了一遍，可这次，路清泽是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究竟出在哪了。
画面流畅，美感和艺术感具足，情绪也不缺，路清泽盯了许久，都看不出到底哪里让导演喊咔的。
杨桢看着一脸懵的路清泽，一张脸白皙灵透，确实是饰演阿牧的不二选择。
但现在看来，这小路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天真的多。
这点倒是有些棘手了——
杨桢沉吟片刻，不再打哑谜，直接给出答案。
“小路，一个天真灵透的人，他的情绪和欲望都是直接的，阿牧对桑年是有爱恋的，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的情绪应该是毫不遮掩的，所以在这段剧情里，阿牧不应该只是一个承受者。”
杨桢抬手将刚刚的片段又重新播放一遍，“你现在反观刚刚拍摄的部分，是不是少了欲望的感觉？”
路清泽对杨桢的话似乎有些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欲望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
前段时间他还感叹，没了世俗的欲望也没关系。
万万没想到，现在就要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来回拍摄了几遍，直到路清泽和纪行舟的唇瓣甚至都有些肿了，也没拍出杨桢想要的效果。
这是自《迷雾森林》开拍以来，第一次连续NG。
李菁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艺人，整个片场的工作人员鸦雀无声。
气氛是显而易见的压抑，导演杨桢终于拍板，决定先跳过这幕拍摄后面的戏份。
“今天先拍后面的，小路你晚上回去调整一下，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