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的人是你吧。”对面错愕了一瞬，然后很快摆出一副讥讽的表情。
“得了癌症还每天占着别人，我都替你臊得慌，你自己不能独立行走吗？”
“……”李无忧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他很好奇这个人现在是以一个什么身份跟他这么讲话的？
况且，
“你都知道我要死了，带走一个健康的你，我也不亏啊。”
李无忧想着想着，似乎觉得有些愉悦，
他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中，
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疯狂……
林稚被摄住了片刻，
“……”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的那头已经换成了谢惊鹤棱角分明的侧脸，
谢惊鹤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
“惊鹤哥哥……他，他疯了……”
谢惊鹤轻“嗯”了一声，
随手挂断电话，
回过头，他的视线与李无忧的视线交融。
李无忧像是才认识他似的，
他的眼里有思考，有不解，有新奇……
疼痛充斥着他的大脑，
让他思考不了太多的东西。
“为什么？”
李无忧问他，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谢惊鹤明明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就算他太丑了，谢惊鹤不爱他了，但，他怎么会背叛他呢？
谢惊鹤之前也从来也没有背叛过他的爱人……
怎么到他这里出问题了？
可是，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连活着都很努力了。
没人能漂漂亮亮的迎接疾病。
他也不能，
他现在很瘦，身上已经没了什么肉，每天一抓一大把的掉头发。
他每天很艰难的与自己的不完美和解，
幸而谢惊鹤的爱能让他在泥沼中短暂的挣脱出来，
而现在……
“如你所见。”谢惊鹤连解释都不愿。
他离他远远的，靠在墙边，
眉宇间带着些冷淡以及漫不经心的意味。
“分手吧。”谢惊鹤垂下眸子，淡淡的道。
李无忧的指甲死死地扣进掌心，
他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我快死了，你就连这么短的时间都装不了？”
谢惊鹤不说话，只平静的看着他，
李无忧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无能狂怒的疯子。
他一下子就被卸了劲力。
“你说爱了我很久很久……你记得那么多爱我的细节都是假的吗？”李无忧觉得谢惊鹤是有苦衷的。
他不相信，
谢惊鹤明明之前看起来对他那么上心……
“不是。”
“爱过。”谢惊鹤回他。
“但是你快死了，我还要活着。他是我的任务目标，他既然回头了，我要通关任务。”
谢惊鹤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刽子手。
他真的知道怎么一剑封喉。
“我已经说服他可以继续等着我，直到你……任务失败。你如果不拆穿这种关系，我们就能继续相安无事……”
李无忧笑出声。
这么说来倒是他自作自受打破了平衡……
“……”
爱过？
“所以……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吗？”李无忧从不是一个喜欢较真的人，不管是谁只要有一刻想要放弃他的念头，他毫不犹豫的就会抽身离开。
但是当这个人变成谢惊鹤的时候，
他却根本做不到那么洒脱……
“爱。”谢惊鹤道。
李无忧抬起头，眸子中带着一点希冀。
“但是爱是最无用的东西。”谢惊鹤看着他，
“现在我爱你，但是你离开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呢？”
“可能我也会爱上别人。”
“爱是这个世界最难以捉摸的东西，相比于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绪，我更喜欢活着……”
“太过爱别人，就会产生执念，执念过盛，就会让人忘了自己……”
“你在说我吗？”李无忧勾起一抹自嘲的轻笑。
“谢惊鹤，你是爱我？还是只是想睡我？”
谢惊鹤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沉默。
“让我想想……”
“你说你爱我……”
“你是吃醋了，那天才会来找我。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认识你认识了好久好久，我从未见过你那般失控的模样，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与任务目标举止亲密……”
“为何只有这次你忍不了了？”
“你是装的吗？是不是因为你也知道这个是我的最后一世，你才会选择跟我短暂的在一起？”
“你说你怕打乱到我的任务，这只是个借口吧？”
“你更怕我打扰你的任务吧？”
“是。”谢惊鹤毫无辩解的应声，眸子黑压压的一片。
李无忧的泪无声滑落。
他继续咄咄逼人的问，
“我的存在可以为林稚建立危机感，可以让他更好地发现对你的感情？”
“我是不是还挺好用的？”
“是。”
李无忧闭了闭眼睛：“你跟我说你没有跟别人在一起过，是哄我的吗？”
“所以你才会说不出理由？”
“是。”
“一面看着我偷偷喜欢你，一面跟别人在一起看着我痛苦的模样，你是不是特别有优越感？”
谢惊鹤张了张嘴：“……”
李无忧上前死命的吻住他的唇，
盖住了他的回应。
李无忧凶狠的将他的唇咬的血肉模糊。
“痛不痛？”
“你得比我痛。”李无忧胳膊架在谢惊鹤的肩膀上，低着头，弓着身，狼狈的泣音从唇齿间溢出。
“骗子……你的戏演的真好……”
“为什么？你就把这一世施舍给我又如何？一个任务的失败与否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背叛我？”
“如果我对你可有可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抱歉，是我的错。”
“你错了？所以你觉得对的事应该怎么做？你不应该来招惹我的对吗？我很难甩掉吧？”
“还要花很多心思，还娇气……”
对面沉默了好久好久……
也有可能是李无忧的脑子疼的像是要爆炸了，他听不清……
他只听见谢惊鹤决绝的划清界限。
“你先好好休息……”谢惊鹤轻轻推开他。
“这个房子留给你，我搬出去，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谢惊鹤很快的做好决定，
转身就走。
李无忧脸色苍白，眼底一片通红，他看着谢惊鹤的身影慢慢离开，
谢惊鹤走出书房，
李无忧迟钝的想了想，他赤着脚也跟了出去。
他看着谢惊鹤披上外套，穿好鞋，打开门，一刻都没有回头，
那一刻，
窒息像是潮水般涌上来。
愤怒褪去，绝望升起……
他几步并一步的跑过去，从后面抱住谢惊鹤的腰身……
“师父……师父，别走……”
谢惊鹤脚步顿住，
他的眸子明明灭灭，
然而最后，他却还是一根一根慢慢的掰开了李无忧的手指。
“李无忧，人生就是如此，没有人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我们的因果已经断了……”
“此后余生，你要自己走好自己的路……”
“我没有以后了，还剩三个月……我就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
“我的任务被缩短了……”
李无忧有些难堪的开口……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用自己的死亡企图留住谢惊鹤。
他告诉了谢惊鹤他还有多长时间，他想谢惊鹤陪他走过人生中最后的这段时光……
在知道谢惊鹤背叛他之后。
“照顾好你自己。”谢惊鹤头也没回。
在他与任务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血色盖住了李无忧的视野，
他蹲下身，门没有关，但是谢惊鹤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李无忧将头埋在膝盖，用双手环住脸。
“谢惊鹤……别走……我疼……”
“别走了……再陪陪我吧……”
怎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他太较真了……
是他的爱太沉重了……
“谢惊鹤……”鼻翼间充斥着血腥味，
李无忧无意识的喃喃：“我疼……”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