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走了，黎堇在屋内哄孩子睡觉。
黎母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感觉特别没意思。
要说满意，她还是最喜欢川儿。
唯一两个来家里做客的男孩子，她难免会拿出来对比一二。
就从进门看，她见到川儿的时候是光着脚的，为了不弄脏别人家的地方，宁愿自己忍受脚下的冰凉。
再看看这个小柯大夫。
直接穿着鞋子就踩进来了，不难判断他是有点嫌弃她们家的。
念着他是客人，或者说，如果没有川儿在前面当示范，黎母也是浑然不在意这些细节。
可偏偏......
人都不是瞎子。
看得出来他对李姐的不喜。
有些人是忌讳和保姆一个桌吃饭，她也明白。
但终归是让人留下了，总不好因为客人把李姐赶走，他没明确说，也就将就将就。
却没想到，气氛不好的时候，他连句话都不愿意说。
闷葫芦一个，小堇也不愿意说话，还得她一个长辈来活跃气氛。
上次川儿来的时候，也就三个人，那气氛十分融洽。
最紧要的是这小柯似乎不怎么喜欢孩子。
虽说不是儿童科医生，但多少也会看一些？
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馨年哭，三个女人急得团团转，他身为一个医生，连问都没问一句。
若是川儿......
他来时，还特地买了礼物给孩子，自己不懂和她相处，站在一旁学，实在学不懂，也是陪在身边的。
那时的表情、动作，都可以证明他很喜欢小馨年。若是看到她哭，肯定很着急。
反过来看小柯......
莫非，他是介意小堇带着一个拖油瓶？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还真是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继续撮合他和黎堇？
看黎堇的样子，她肯定不会把孩子给别人抚养的。
也没有这个道理，小馨年漂亮又可爱，就是黎母自己也不舍得送走。
这个柯大夫，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看着他似乎对小堇有点意思，可又总是一副不愿意表态的样子。
如果他对小堇没有哪个意思，完全可以找理由拒绝这次生日邀请？
不拒绝，在黎母的意识中，就是喜欢自己女儿的表现。
亦或者，他只是不会表达呢？
然而，这和半年前在医院里每天来查房，笑容和煦的柯大夫仿佛不是一个人。
他心里的天平在衡量着什么？
她怀疑自己真的认识柯大夫吗？
还是说，再试探试探？或许小柯真是今天状态不好，并不是故意的。
女儿一天比一天大，过了二十五，很快就是崩三的人。
如果不趁着年纪好好找一个好的，往后就难了。
她这做母亲的任务可怎么完成呢？
她找了另一半，自己才能走得安心些的。
黎堇哄完孩子，从房间出来，瞥见母亲独自坐在客厅发呆。
她又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在手里，走出来，母亲依然坐在原地。
“妈，怎么还没不睡觉？”
“嗯？”
黎母没听见女儿说什么，只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便顺势抬头。
见黎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正想着她的事情呢，便脱口而出：
“你觉得柯大夫怎么样？”
黎堇停一顿，下意识就想逃避。她真的不想聊嫁人的话题该不该现在说呢？今天可是母亲的生日呢？刚才已经一团糟了，于是她故意装作没听懂：
“挺好的。我们是应该感谢他，最近吃了他的药，我感觉您的面色好了很多。”
“哪里好？”黎母带着质问，“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差了。我说得话，你不听，每天都为你着急。”
“您有什么好着急的？我有您，还有年年，还有一份好工作，这不是挺好的嘛？”
黎堇试图把自己的想法以轻松带过的方式告诉母亲。
但，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她说过很多很多次，只是母亲反若未问罢了。
“好什么好？趁早找个人安稳下来才算好！”
母亲的话，黎堇不理解。
什么样子才叫安稳下来呢？
在黎堇眼中，一娃，二屋，三人，四季已经足够安稳，会破坏这个安稳的，她认为恰恰是男人。
而黎母却认为，只有家中有了男主人才叫做安稳，日子过得怎么样，会自动屏蔽。
思想的层次，是经历、教育决定的，黎堇无法改变。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不找男人，您是不是忘记了？”
黎母的确不记得，因为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便一听，还说她是在胡说八道。是女儿一时兴起，或是被过去不好的经历裹挟。
这些迟早都会被克服的，只要结婚就会改变想法，改变一切。
在父母的字典里，这一条路是固定的，每个人都要走，无论是苦难，还是幸福。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最后发现是苦难，然后分离。
但，孩子没走过，怎么知道一定是苦难呢？
只要避开她自己曾经的错误，不找有钱的，就会避开苦难，走向幸福。
所以，那个川儿再好也不能要。
她还是觉得小柯不错，至少他的工作稳定，救死扶伤。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都很优秀。
短短几分钟，黎母又将对柯旭巍的不满抛掷脑后，眼里只剩下他的好来。
“这种话以后少说，哪儿有女孩子不嫁人的？我觉得小柯真的不错，你在考虑考虑？”
黎堇实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对柯大夫这么执着，当然，就算是别人，她也没什么兴趣。
她突然感觉自己和母亲进入了一个逻辑死循环，互相都无法妥协。
母亲可能把她和柯大夫的一生都设想好了，而自己，也把孩子的一生设想好了。
谁也没有换位想想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想问题。
“妈！我不会考虑的，我这辈子就没打算结婚。有年年陪着我，足够了。”
“你为什么不考虑？”
黎母猛然站了起身，声音尖厉，像恼羞成怒。
黎堇愣了一下后，一阵无力感袭来。
手中的礼物仿佛变得很重很重，提都提不起来。
本应该开开心心的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一团糟。
这一天，果然不是什么好日子，她都有点后悔庆祝了。
“你为什么不考虑？为什么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