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费,这位是瑶环的妹妹,李奈儿。”三人落座,成乙便开始为两人介绍起来。
费鸡师闻言,心中一惊,连忙看向李奈儿,见到李奈儿的第一眼还在奇怪,怎么成乙身边竟还多出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娘子,不想,竟然是瑶环的妹妹,只是,这姓,费鸡师又立马反应过来什么,是了,姓李似乎也没错啊!
只是,费鸡师显然是想多了,成乙继而又为李奈儿介绍起来,“奈儿姑娘,这是费鸡师,便是伏蝉提起过的在世神医。”
闻言,李奈儿倒是丝毫未曾瞧不起这个貌不起眼的老者,如今的费鸡师被大家照顾的很好,虽然依旧如同一个老小孩,但一身穿着早已不似以往那般破破烂烂,“奈儿见过费神医。”
费鸡师听闻成乙的介绍,在李奈儿这个年轻女子面前,费鸡师倒是谦虚起来,“哎呀,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奈儿姑娘要是不嫌弃我老头子,叫我一声老费或者费鸡师都是一样的。”
“这……”李奈儿有些为难,无论是成乙,还是李伏蝉,李奈儿都瞧得出来,他们对这个费鸡师很是尊敬,如此直呼名讳,未免不敬。
成乙似乎察觉到李奈儿的为难,笑道:“伏蝉与瑶环皆称老费为鸡师公。”
如此,李奈儿便知晓该如何称呼了,恭恭敬敬道了一声,“鸡师公。”
费鸡师眉开眼笑,活了这几十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世之炎凉,可自从遇见了李伏蝉之后,这日子倒是越发明媚了起来。
“好好好,奈儿姑娘客气了,以后需要我老费的地方,尽管说!”费鸡师立马放下豪言。
“对了,”成乙想起什么,“奈儿姑娘还是伏蝉的义妹,离开凉州之前,更是拜了李将军与李夫人为义父义母。”
费鸡师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想起李伏蝉与上官瑶环的关系,这声义兄,似乎也合情合理啊!
三人稍作歇息,便立即准备上路,而也就在这时,李奈儿发现了费鸡师随身携带了好几个布袋,似乎装了什么,疑惑道:“鸡师公,你身上背着的是何物?”
费鸡师闻言,看了看身上背着的东西,笑得既得意又精明,“我从南州回来,路上正好碰上了卖胡椒的,价格公道,我就把身上的金银全部买了这胡椒,这玩意儿可是稀罕物,回了长安,我到鬼市再一转卖,定可大赚一笔。”
李奈儿听着小老头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生意头脑,那宛如孩童一般开心的模样,虽然谈着钱,却无一丝市侩之气,这倒慢慢让李奈儿明白,为何自家姐姐与义兄都如此喜爱与敬重这位老人家,绝非只是因为神医的技艺,这性格与人品,定然才是关键。
成乙更是笑道:“老费,如此,你便有钱请我喝酒了啊。”
费鸡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好你个成乙,不想着来请我这个老人家,反倒要我请你,你这脸皮赶上伏蝉了!”话是嘲讽,语气却没有一丝恶意,反倒是充满了调侃,这一老一少,年纪上差着辈分,可偏偏最是气味相投,两人在一起饮酒,宛如挚友,有时候,连李伏蝉都插不进去,惹得李伏蝉在一边跳脚,明明你们两个,我都是第一个来的啊!
长安近在咫尺,而此刻的卢凌风已然安置好马夫人,与郭庄小伍正行走在街道之上,卢凌风走在前面,却总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带着揶揄的目光,猛然回头,恰好见到了郭庄与小伍那毫无遮掩的笑容。
“你们俩笑什么呢?”卢凌风虎目一瞪,两人立马收敛了笑意。
小伍压抑着笑意,只是嘴角仍是有着些许抽动,只是眼中的揶揄怎么也藏不住,“少卿,那马夫人重吗,可有把您累着?”
郭庄更是直接,“哪里会重啊,你没看见啊,那马夫人看我们少卿的眼神,都快溢出水来了,这马夫人定然也是水做的,哪里会重!”
“你们!”卢凌风气得一时间不知该骂些什么,脸色一板,“我把你们从金吾卫调来,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倒是长了本事啊!”
见两人嬉笑,卢凌风也知道两人只是嘴里痛快痛快,自然不会真责怪他们,只是,为避免这群家伙嘴上没个把门,还是交代道:“喜君面前,不可提及此事!”
两人相视,立即明白了自家少卿的心思,连忙应是。
卢凌风这才没好气问道:“让你们先进屋,可曾发现什么?”
原来,马夫人晕倒,卢凌风便立即让两人进屋搜寻乌膏的踪迹,只是,问及此事,郭庄与小伍却都是眉头紧皱,小伍开口道:“也难怪那马夫人打扮得那么精致,唇脂颜色各异,但,没有乌膏。”
卢凌风露出质疑的目光,看着两人,“你们确定?别是你们粗心大意,没找到吧!”
这下两人可不乐意了,郭庄直接道:“少卿,我们过来跟着你查案也有一月了,这点小事我们可是不会出错的。”
卢凌风自然知晓两人不会在此等小事上出错,既然如此,便只有两种可能,一便是马夫人当真没有此物,二便是马夫人将这乌膏藏了起来,但此刻,卢凌风也不再纠结于此,而是交代其两人,“你们,去倒查乌膏来源,东西两市,所有卖妆容之物的地方,都要查,若有疏漏,看我们怎么罚你们!”
卢凌风从不记仇,你们刚刚嚼我舌根子,可千万别让我逮到把柄,卢凌风咬着牙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意。
两人顿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连忙领命离开,一边走,一边念叨,郭庄压低声音,“你有没有觉得少卿越发不似以往了。”
“确实,有点像那苏无名了。”
“可不是,难怪师出同门……”
就这样,看着两人远去,卢凌风直奔大理寺,那目击孙望之死的老者早已被请到裴大理寺,如今,想来,喜君已然根据其描述将画像画出,正好去看看。
裴府内,卢凌风看着手中画像陷入了沉思,他看了看画,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难以置信地举起手中之画,“你们说,这是行凶者?”
裴喜君其实也很是怀疑,只是,根据那老者所言,画出来的,就是摆在卢凌风眼前的事物,即便再来一次,亦是如此。
卢凌风指着画像之上,那似魔王波旬一般的形象,以及其胯下类似穷奇一般的凶兽,“这到底是什么?”
裴喜君面色亦有些为难,她也很难相信,只是还是讲出了这画像的疑点,“我也很奇怪,但,这形象,很像秦孝白笔下的魔王波旬和凶兽穷奇。”
卢凌风面色顿时一僵,他早就知道这几日喜君频繁出入那成佛寺,为的便是去看那秦孝白画壁,虽不言,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吃醋,如今,再听其提起此人,看着手中的画,卢凌风不干了。
语气生硬,表情不耐,“我看你最近,满脑子都是秦孝白,画错了吧!”
这一下,裴喜君的表情顿时变了,你卢凌风请我来画像,如今画出来了,竟然还质疑我,我可是你的心上人,如此话语,对于执着于画的裴喜君而言,无异于侮辱,你可以质疑我其他任何事,但你决不能质疑我的画技。
裴喜君那总是温顺如水的眸子泛起波澜,愤而起身,“是你请我来帮忙的,如今再这般阴阳怪气,我可走了!”
上官瑶环总算是看不下去了,轻轻拉住裴喜君的手,温暖的感觉令裴喜君激动的心绪稍稍平复,而此刻,卢凌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只是高傲如他,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毕竟,这画上的东西,着实有些离奇。
上官瑶环瞪了一眼卢凌风,立即令他压力倍增,“喜君擅丹青,秦孝白为大唐第一画师,已至当世画道巅峰,喜君自然仰慕此等大才,却也只是仰慕其画技,卢凌风,你眉眼之间本就毫无丹青之意,故不理解喜君所为。”
上官瑶环忽然话锋一转,“还有,你明明是吃味喜君这几日在意秦孝白画壁一事颇多,却偏偏要责怪质疑喜君的画,如此言语,究竟是谁教你这般说话的?”
卢凌风面色一窒,上官瑶环一句话便道尽了他的心思,这让他有种被揭穿的羞臊,但裴喜君听到这话,却反而气消了,原来,卢凌风是在吃醋啊!
上官瑶环见到两人面色的变化,顿时微微一笑,一句话,便解决了两人即将升起的矛盾,取过卢凌风手中之画,端详了片刻,这才缓缓道:“那老人阐述当时之景时我亦在身旁,其所述行凶者之样貌,确如此画。”
卢凌风的神情微微凝滞,人且不说,通过装扮,成就此副样貌倒是不无可能,只是胯下那穷奇,未免太过离奇。
只听上官瑶环继续道:“我虽未至现场,但据那老者所言,当时雨夜,他与现场相距足有二十步,虽有闪电,但其年岁已有六旬,即便不是老眼昏花,怕也难以看清凶手的面容,习武之人,二十步的距离不过近在眼前,但,那老者绝不是。”
听到此处,裴喜君忽然放过来什么,她的眼里流露出丝丝懊悔,只听上官瑶环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喜君,你我同去成佛寺观看壁画多次,这几日,你的心神确是被那幅壁画所牵绊。”
裴喜君愣住,卢凌风侧目,上官瑶环却适时补充道:“只是画,而非人!”语调稍微重了些。
卢凌风顿时收回目光,上官瑶环见状微微一笑,这才继续道:“喜君,你仔细看看,这魔王与穷奇,是不是与那降魔变中的过于相像了?”
裴喜君这才恍然,表情有了些许恍然,“是了,老人家所述即便有了轮廓,但细节却是由我补充完善,我确实是被壁画影响了心神,先入为主。”
裴喜君的语气愈加懊悔,反倒引起了卢凌风的不忍,赶紧宽慰道:“喜君,不是你的错,都怪那幅壁画,还有那秦孝白……”卢凌风病急乱投医,变得语无伦次,甚至开始怪起了秦孝白,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见到卢凌风那般着急宽慰的样子,裴喜君倒是一下卸去了负担,缓缓露出了笑意。
但上官瑶环却是补充道:“话虽如此,但据那老者所言,此画,还是有可取之处,魔王魔王,怕是有心之人,在借这降魔变行那魔王之举!”
场间豁然一静,卢凌风想起什么,“秦孝白今日可还要点睛?”
裴喜君赶紧回道:“要,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卢凌风的嘴角勾出一丝不服气的笑意,“走,我也去瞧瞧,这秦孝白究竟画出了什么样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