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欢被她这话唬得一愣，捏书的手紧了紧。
长乐无忧，欢岁年年……
这话，她听过。
之前某次的生辰，她缠着白云书，让白云书带自己去凡界玩。
那日，白云书给她买糖人，给她买荷包，给她买蜜饯……
总之她喜欢的，都给她买，无条件的宠着。
后在千星台下，她望着天上明月，抬手幻化星河万里，繁华万顷道：“为师还未给你祝愿，徒儿，闭眼……”
当时她不知白云书要做什么，只是寻思师尊是想要给她惊喜吗？
她闭眼，眼睛却被蒙住，额头被一冰凉的柔软触碰。
很软很凉，一闪即逝
随后响起的，是白云书清冷却略微颤抖的声音。
“徒儿凝竹，长乐无忧，欢岁年年。”
“多谢师尊祝愿！”
她高兴开口，不过还是奇怪，心道师尊怎的还用手给她赐福？
以往都没有这种仪式感，顶多白云书给她买点好吃的让她解完馋瘾。
在她想象的画面，白云书必然是双指并拢，点在了她的眉心。
为什么觉得是手，因为自己师尊的指尖，常年冰冷。
眼前清明之时，白云书已经转身，仰头看着天上明月。
冷风吹起她的裙摆，衣袂偏飞，薄骨坚韧，如倚霞之春，潇湘微玉雨，且双袖拢香，更甚风流。
她盯着看了很久，后在白云书给她塑造的地界中自由奔跑，跑累后给白云书摘取了一大束花。
不过那些花大都艳俗，同白云书并不相配，但白云书还是收下了。
白云书将世间美好期盼词都用在她身上，此次祝福她顺遂安康，修为增长。
可后面，那些祝福词，变成了最好笑的笑话。
她甚至在想，那晚是梦，是她在魔渊中所生出来的无端臆想。
白云书怎么会那么温柔呢，怎么会那么祝愿她……
再度听到，记忆被无情勾起，恍若就在昨日。
半晌后，在白云书期盼的目光中，隐欢轻声回了一句：“好。”
白云书笑笑，禁止她再说任何关于自己死的胡话。
隐欢试图忽略白云书那略微复杂的目光，把自己的心思收回。
她转移着注意力，翻看着手里的心经。
白云书看她这般好学，示意她就在屋子里看吧，她便少说话，不打扰。
隐欢坐去了桌边，粗略的翻看了一下那些心经。
同上一世自然一模一样，不过很多她都已经记不得了。
翻看时，其中有一本夹着一张纸，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娟秀却不失凌厉的字迹。
一.凝竹喜欢闹，花朝，元宵，乞巧都可带她去玩。
二.凝竹生辰日，要给她送祝福。
三.凝竹好红衣，紫衣，蓝衣，斑斓明艳之姿。
四.凝竹似乎很喜欢那些糕点，但我知晓，不好吃，但是里面都是滋补之药，委屈她了，我再学习学习。
五.按时给凝竹的果树松土，还要浇水施肥。
六.……
纸张上，密密麻麻写了一页。
隐欢一脸震惊，慢慢顺着看下去，才看到第六条，下一秒纸张已经不翼而飞。
她抬头，那张纸已经出现在了白云书的手里。
白云书动用术法把纸张收了回去，一把就塞到了自己的袖口里。
她眸子里都是慌乱，像是被发现的小贼一般，想要掩盖什么。
隐欢呆呆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没看完，但隐隐约约，看了喜欢字样，还有什么嫁衣。
那上面白云书的亲笔字迹……到底是什么嫁衣？
隐欢心中是八卦的，但是问不了。
毕竟那是白云书的东西，白云书已经表明了要藏起来，再问的话，白云书怕是会生气。
见隐欢看着她，白云书开口打破了尴尬。
“忘拿出来了，徒儿继续看吧，当做没看到就行……”
这纸张，是她先前自损修为后，用来防范所带来的后遗症的。
当时由于修为受损，她的记忆力也受到了很多的影响，会记不起来事，甚至会把现实和梦魇搞混。
由于无法接受自家徒儿的离开，以及师姐的所作所为，自毁下冥界后神识上被重伤。
会在现实中看到师尊和徒弟幻影，会沉迷在梦魇里，给自己编造美梦。
但梦，总会有清醒的时候，越是沉沦越是危险。
清醒与混沌交织，欢喜仇恨将她拉扯，分不清梦境现实……
后来只要想起来的，她都会爬起来，用笔记下，一一列举出来。
有的她完成了，有的却还没有完成。
那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无论有没有完成，只要记起，她都记下，一遍一遍的看。
她怕忘记自己的徒弟。
她很怕，她不想，她不愿！
后记忆恢复的差不多后，她便忘却了这纸张，不曾再翻开心经。
因为很多东西都记在了心里，不必再用到，甚至连给果树浇水那种，已经形成了习惯，不必特别刻意的去记。
看着她那极力隐藏的模样，隐欢只得低头，看着书，闷闷的回了句：“是。”
见隐欢的心思已经回到了书上，白云书闭上眼浅寐。
空气中一时间安静得只剩隐欢的翻书音。
其实隐欢见白云书闭着眼睛，又悄悄的翻了翻，想要看看还有没有白云书遗漏的东西。
但是可惜。
没有。
她心突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回去再翻了，那样就可以看完了。
看起来，都是一些没必要重点强调的小事，但是开头，都是凝竹两个字。
一眼望去，都是凝竹。
白云书，你究竟藏了什么……记那些小事又是为何呢。
她忽然间想到白云书那晚所说不是她。
隐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只是心底实在是乱的很，这心经她也看不下去。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定格在白云书的身上，后又慢慢的移到了她的脸上。
师尊……你……要我如何呢？
隐欢放不下那些恨，做不到不恨，可也无法到恨她要杀她的地步。
她感觉自己来此的目标已经偏移了。
“凝竹，收收心，别盯着为师，为师会忍不住的。”
白云书没睁眼，却精准无误地道出了她现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