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在某一年的秋天又来到了这里。
这时的大兴安岭像一幅油画。
刚进入林区,贺炎就瞪大了眼睛。
往日翠绿的树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红色、黄色、橙色,各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新世界,好像是上帝打翻了秋天的调色盘。
高大的不知名的树的树叶变成了金黄色,远远望去,像是挂在头顶的金色的海洋。
白桦树则是由洁白的树干搭配着同样金黄色的树叶,清新脱俗的同时也充满雅致,似乎到了秋天,所有的颜色都一样了。
动漫中贺炎也见过枫树,树叶变成了红色,像是燃烧的火焰,在林海中格外醒目。
沿着林间的小路前行,脚下的落叶厚厚的,踩上去发出 “噼里啪啦”的声音,虽和爆竹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相近了。
还是那处观景台,这里仿佛是欣赏整个树林最佳地点,不管是夏天,冬天,还是秋天。
连绵的群山被五彩斑斓的树叶覆盖,红色,黄色,橙色,绿色相互交织,层次分明,真真如一幅巨大的油画铺展在天地之间。
当然,绿色的树叶已经很稀少了,但是有松树在,一年四季像针一样的叶子都是绿色的,偶尔不知道什么原因针尖发黄了。
远处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丝带,在林海中蜿蜒流淌,与五彩的山林相映成趣。
……
贺炎在他从未见过的世界中看那些五光十色时,绝望在想着其它。
直到这段场景结束,两人站在回忆飘荡的空间中,绝望还是在想着。
贺炎却兴致勃勃,正在左顾右盼看着飞流的记忆屏幕,定格的每一帧都足够吸引贺炎,那都是他生活在小镇上的十几年中从未见到过的。
正当贺炎要走去触碰一个回忆的时候,绝望却拉住了他。
贺炎回头,心里多了一种莫名的感情,他见绝望低垂着眼,闷闷地说:“我带你去看一个世界。”
说着,拉着贺炎向着回忆流淌的起点走去,那是一片湖,不大。
却是竖立着的,湖中光影流动,似永不停歇。
站在这湖之前,绝望好像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手,穿进湖中,拉着贺炎进去了。
……
黑夜,夏天的夜,空气闷热,蝉似乎也睡了,只是眼前的一户人家还灯火通明,看样子是打算亮一个晚上,与此同时,愤怒的咒骂和咆哮声也从屋子里传来。
还有摔东西的声音,总之在刹那之间,贺炎只觉得耳朵像被噪音侵犯了一样。
那熟悉的腔调和声音让贺炎觉得头疼,一瞬间恶心的劲儿涌上了心头。
贺炎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张霞的声音。
!!!
可是……为什么?
绝望和张霞有什么关系?
贺炎转头,看见绝望没说话。
……
“你似(方言发言,是)怎做搓载似(方言发言,做出这种事)的雷(方言发言,来,用于句末修饰语气)咧?捏(方言发言,我)以后航(方言发言,还)怎记仍(方言发言,见人)咧?”
对了……
对了。
这语气,就是张霞,绝对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贺炎的心头一瞬间涌上了一种反抗的情绪,他想离开这里,冥冥之中,他觉得后面的内容不是他想听的。
屋子里的灯是明黄色的,但是贺炎偏偏看不清里面的一切,只有声音不断传来。
……
“你苏(方言发言,书)架子或(方言发言,上)的苏,都似(方言发言,是)甚苏咧?昂?捏我夜儿(方言发言,那一天)看喽一眼,看得捏航嬢喝(方言发言,眼黑,指看不下去,没眼看)咧,歪似(方言发言,那是)甚苏咧?昂?”
“捏花或钱儿揍死(方言发言,就是)若(方言发言,让)你买载苏(方言发言,这书)的?昂?”
张霞尖锐的声音刺破的寂静的夜,搅得漫天群星都躁动了起来。
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贺炎知道,这是贺守的声音。
“你腻(方言发言,念)喽这子(方言发言,么)多泥(方言发言,年)的苏,都腻哈甚啦咧(方言,都念下什么了)?昂?奏腻哈(方言,就念下)若(方言发音,让)你更夜(方言发言,一个)男的找对象?”
跟一个男的……
找对象?
这是在说谁?
绝望?
贺炎惊愕地把头转向绝望,看着他,他还是沉默不语。
这是绝望的记忆,只能是绝望。
“索话(方言发言,说话)呀!随(方言发言,谁)教你的咧?昂?下校(方言发言,学校)雷(方言发言,里)奏叫你更男的找对象咧?似咧(方言发言,是吗)?”
张霞的哭声响起,“捏(方言发言,我)都不子握(方言发言,指望)你考夜好大下(方言,考一个好大学)啦!怎你奏给捏(方言发言,给我)做错载似雷咧(方言,做出这种事)?捏硕(方言发言,上)一辈子造哈(方言发言,下)甚孽啦咧?”
贺守紧跟其后,向着贺炎脑海中不愿回忆和猜测的人猛烈开火。
“cuang搓的(方言发言,传出去)你若ra蒙(方言发言,让别人)怎看捏(方言发言,我)咧?昂?奏索(方言发言,就说)贺守ra色儿(方言发言,他儿子)似一淮(方言发言,是一个)变态?昂?”
张霞哭着说不出话来,贺守持续开火。
“我们若你考一淮(方言发言,一个)好高宗(方言发言,高中)你么(方言发言,没)给考或(方言发言,考上),若你考一淮大瞎(方言发言,大学)你索(方言发言,说)你不腻,你更我们顶(方言,指对着干,反抗)喽六泥,奏顶哈载(方言,就有了这)结果?”
“昂?从小我们奏若你(方言发言,就让你)听话,你听咧?奏听哈载结果?昂?我们怎搓的(方言发言,出去)记仍(方言发言,见人)的咧?我们李或(方言发言,脸上)航羞咧(指我们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与前半句意思相近)。”
“……茫茫(方言发言,妈妈)求你咧,好好儿子(方言发言,的)行不行咧?茫茫奏想若你多一淮(方言发言,当一个)正戳仍(方言发言,正常人),你能不能听茫茫的话咧?”
……
……
……
贺守,张霞……他们在说谁?
这是绝望的回忆,这是在说……他?
同性恋?
绝望?
贺守,张霞……
这些词都是怎么连在一起的?
贺守和绝望又是什么关系?
贺炎已经头痛欲裂。